梧桐絮落满肩头，她们正年轻

周海林

奶奶外婆们春游交大

文/周海林

樱云浮石径，杖履染春明。

拊鬓簪花颤，扶栏笑语轻。

思源桥畔影，紫瀑架前萦。

共摄斜阳暖，霞笺寄晚晴。

注：“樱云”指代交大樱花道，“思源桥”呼应交大饮水思源校训，“紫瀑”特指交大紫藤长廊，使地域特征鲜明。中二联以“拊鬓簪花”对“扶栏笑语”“桥畔影”应“架前萦”，生动勾勒出奶奶外婆们的游春情态。尾联“共摄斜阳”巧妙化用相机摄影的现代元素，“霞笺寄晚晴”升华主题，喻指晚霞如信笺传递暮年情谊，达成“最美夕阳红”的审美意境。

四月的风裹着紫藤香钻进窗棂时，小区里的奶奶外婆群里，不约而同地发了很多粉色的太阳表情。楼下的玉兰树影里，渐渐聚起飘动的银发与碎花衬衫，像一丛从冬天醒来的蝴蝶，正抖落翅膀上的霜。

车铃叮当，惊醒了梧桐大道。这群平均年龄六十多岁的“春游小队”，骑着共享单车，踩着单车踏板打拍子，惊飞了啄食海棠果的灰喜鹊。把手前放着保温杯的篮筐微微晃动，碾过满地浅粉的晚樱花瓣时，会发出类似年轻时节踏青的欢响。春风把丝巾吹成风筝，追着车轮在柏油路上投下流动的虹。

上海交通大学校园里的的樱花谢了，梧桐絮却开始纷纷扬扬。奶奶外婆们在包玉刚图书馆前张开双手，任绒毛落在她们的毛衣上。从前总嫌絮絮烦人，现在倒觉得像雪。

在上海交大食堂二楼靠窗的长桌上，她们欢聚着中餐。年轻学生们经过时总要放慢脚步，或许在好奇，这群能把芹菜香干吃出满汉全席气势的老太太，怎么比枝头的海棠还喧闹。

经过工程馆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墙时，她们哼起了《喀秋莎》……

返程时，风忽然转了向。梧桐絮追着她们飞舞，像无数封迟到的情书。路过莲花南路转角，不知谁在轻轻说：“年轻时总觉得春天是看不够的花，现在才明白，春天是总也散不了的场。”

此刻，她们餐桌上的玻璃瓶里，几簇梧桐絮正安静地睡着。它们会记得今天吗？记得剑川路上飘过的银铃笑声；记得食堂蒸笼掀开时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记得有群老太太在交大校园，认真争论究竟是玉兰花苞像毛笔尖，还是她们十八岁时的辫子更像。

四月的风又推开了窗，携来远处球场上年轻的喝彩。晚餐后，她们翻看着那一张张在交大校园里拍的照片——背景里的老墙斑驳如诗，而她们的笑容，分明比新抽的柳芽还要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