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抱憾终生的“桃花落”

尹伟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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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是什么？沈园是陆游一生也解不开的桃花劫。

十年前的雨天，沈园，我看到那两首《钗头凤》。雨水从墙上往下流，如泪。那是陆游的泪，还有唐婉的泪。

十年后，我又来沈园，依然是桃花时节。两首《钗头凤》还在花影萦绕的墙上。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在陆游心里，有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桃花结。

七年前，他与唐婉在桃花下成亲，但不久就被棒打花残。如今，沈园邂逅，桃花落尽，唐婉已为他人妾。一杯黄藤酒更令陆游五味杂陈。

又是一年桃花落，唐婉又来沈园，看到陆游的诗后，也写下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同年秋，唐婉抑郁而卒，年仅28岁。

但那桃花仍在陆游心里花开花落。

65岁时，陆游被贬回到绍兴，在镜湖《泛舟观桃花》，心中又想起唐婉。

花泾二月桃花发，

霞照波心锦裹山。

说与东风直须惜，

莫吹一片落人间。

75岁时，陆游写下了“沈园怀旧”诗：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当然，不仅看到桃花思唐婉，看到梅花更伤感。我们熟悉的《卜算子·咏梅》就是陆游在沈园为唐婉而作: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76岁时，陆游又写了两首“梦游沈园”诗：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84岁时，陆游最后一次回到沈园，写下了”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正是陆游对唐琬最深的怀念。

82岁时，陆游作《夜闻姑恶》： 学道当于万事轻，可怜力浅未忘情。孤愁忽起不可耐，风雨溪头姑恶声。在这首诗里，他暗示其母逼他与唐婉离婚之事。

翌年，陆游悄然离世，享年85岁‌，也是中国古代诗人最高寿的。

看看陆游八十岁的诗词书法，《癸亥初冬作》:

开岁忽八十，古来应更稀。

我存人尽死，今是昨皆非。

爱酒陶元亮，还乡丁令威。

目前寻故物，惟有钓鱼矶。

但愿另一个世界，他俩能在桃花下重写《钗头凤》，给真爱一个美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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