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野生曲曲菜

王小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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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又该吃野生曲曲菜了。

近年来，我曾走过田间地头的许多地方，想挖点野生曲曲菜，尝尝那难以忘怀的野生曲曲菜的味道，往往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

我的少年时期的清明节前后，一部分野生曲曲菜刚刚出土 ，下午放学后或者是礼拜天，经常会和街坊邻居的几个小伙伴一起擓着篮子，拿着小铲子，到村外的田野挖曲曲菜。

东瞅瞅，西望望。只要看到一个或几个曲曲菜的尖芽，便会一阵欣喜，愉快地走向前去，蹲下身来，左手轻轻地捏着曲曲菜的叶子，右手拿着小铲子，向下深深地使劲一挖，左手轻轻一掂，曲曲菜和它那白白嫩嫩的两三寸长的根茎便出来了。放入篮子，再去寻找下一颗曲曲菜。

这时候的曲曲菜有一部分还没有出土。已出土的又是那么娇小，半下午只能挖小半篮。显得特别金贵。用清水洗净。等玉米面糊涂快熟的时候，放入锅中，几分钟就煮好了。

放有曲曲菜的玉米面糊涂不仅黄绿相间，样子更好看了，而且饱含着曲曲菜特有的微苦带甜的清香味道。晚饭舀糊涂的时候，我经常会把筷子伸向锅中，旋转一圈，把捞出来的曲曲菜放入自己的碗里……

到了五一前后，地里的野生曲曲菜多了起来，也长大了。河渠边，小路旁，庄稼地里随处可见。一片片绿绿的，茁壮的，繁茂的曲曲菜讨人喜欢， 惹人爱怜。

野生曲曲菜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呈放射壮；窄窄的，长长的。叶子的边缘像锯齿一样，但并不扎手。

野生曲曲菜和一种不能食用的木莲子长得有点像，但木莲子的叶子颜色比较浅，叶子看上去也光滑一些。为了不让孩子们挖错了。不知是谁还编了关于木莲子的顺口溜。“木莲子，今天吃了明天死，后天墙上贴白纸。……”

野生曲曲菜的根茎已经长老了，不可食用。到了地里，瞅准一片曲曲菜，蹲下身子，小铲子挨着地皮，用力一铲，一回就是一小把，用不了多长时间和，就可以挖到一大蓝或者一箩筐。

这时的野生曲曲菜挖的多了，吃法也多了起来。焯水后，可以继续放入玉米面糊涂锅。还可以加盐和醋凉拌，可以蒸玉米面曲曲菜窝窝头。烙玉米面小鏊馍等等。无论怎样吃，都有一种微苦清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招人喜欢，让人待见。也容易让人上瘾。几天不吃，就馋得不行。

到了六月收麦子前，野生曲曲菜大部分已经长老了。需要挑选那些还比较嫩的采挖。直到曲曲菜开花了，不能挖了为止。

挖一大箩框老曲曲菜，背回家中，倒入猪圈。站在煮圈旁边，看自家的猪一边呼噜呼噜的美美的大口地吃着，一边得意地哼哼着。心里也会泛起一种甜蜜的幸福的感觉。

听老人们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村庄周边的地里的曲曲菜不仅随处可见，而且长得特别茂盛。好像是上天专门派它们来拯救饥饿的庄户人似的。

当时的野生曲曲菜不仅填饱了村里人饥肠辘辘的肚皮，还引得沁河南的乡亲们来我们村挖曲曲菜。

社员们受生产队长派遣，赶着马车，由妇女们挖好曲曲菜，晾半天，杀杀水气，装包和麻袋，再用马车拉回本村的大食堂做给大伙们吃。其中沁河南有两个姑娘在挖野菜归程中，分别和我们村的两个青年小伙相知相爱，成就了两对美满的姻缘，一时被传为佳话。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野生的曲曲菜越来越少了，离我们越也来越远了。是城市的无序扩张？化肥和农药的过量使用？还是拖拉机把地犁的太深了，犁断了曲曲菜的根茎，埋葬了曲曲菜的种子？百思不得其解啊！

现在的市场上有时也会有人卖曲曲菜。这种曲曲菜是大棚里种出来的。少了日月的精华，多了科技与狠活。与当年的曲曲菜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曾经的野生的曲曲菜在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解决了多少人的饥饿问题，救了多少人的命？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野生的曲曲菜里蕴含着当年农村人生活的苦涩和甜蜜，寄托着乡亲们的希望和梦想，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太多的难以忘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