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牌菜篮子

贺承德

　　我的奶奶70多岁了，满头白发，这是她战霜斗雪的完美答卷。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哩！奶奶赶集上店，喜欢挎着篮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回娘家呢！知道她的人，譬如我的长辈，村子里的叔叔、婶子们都喜欢称她为“篮子大娘”。

“篮子大娘”果然名不虚传。听我父亲讲，在他小的时候，奶奶年轻，也很能干，她把菜种得跟鲜花一样。菜园子里仿佛只有一个词语，那叫“漂亮”。后来呀，奶奶年纪大了，爷爷也去了另一个世界，父亲心疼奶奶，就不再让她种菜。但有时父亲会给她买菜，奶奶不依：“我有钱，又有手有脚的，我不让你给我买，你还有别的事儿……”也许是上菜园子习惯了，奶奶总喜欢背着粪头（又叫粪箕子）。奶奶回家的时候，粪头里装满了菜。现在园子里没有菜了，都种上了庄稼，奶奶就背着粪头去超市里买菜。那劲头，好像奶奶能够把整个超市的菜都背到家里去。收银员小姐姐见状，赶快拦住了她的粪头的去路：“奶奶，不能背着粪头逛超市！想买菜，我们这里有小推车！”奶奶不用，误以为那是推婴儿的小车，用起来不顺手。

后来呀，奶奶再买菜的时候，就把粪头换成了父亲小时候上学的布书包。其实也没买多少菜，而且随吃随买，用书包装够用的了。不曾想，奶奶刚走进超市，大约还不到五秒钟吧，超市的老板就开始调取监控，误以为奶奶是小偷，并且派售货员前来盘查，那情形大有要搜身的气势。奶奶身正不怕影子斜，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给老天爷看，以此自证清白，小偷的嫌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事不过三，后来呀，奶奶开始盘算：“粪头不让进超市，书包也不让进超市，那么什么能进得了超市呢？”只见奶奶眉头紧皱，而这似乎也只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三分钟以后，奶奶脸上的愁云散去，尽显阳光的本色。

第三次进超市，奶奶挎着一个小竹篮。小竹篮比粪头轻松便捷，远离了笨重和臃肿。小竹篮比书包开放，避免了掖着和藏着的措辞。

收银员给奶奶塑料袋，她也不要，她觉得那是在赚人家的便宜。在奶奶修行的字典里，她始终认为“整天想着占小便宜，早晚会吃大亏的”。

这一用，不止是第三次，而是三十次，乃至三百次。究竟是多少次，她也记不清了。跨着竹篮买菜，这就是“篮子奶奶”的光辉事迹。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故事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听说以后，还暗地里给她的篮子贴了个标签：永久牌菜篮子。

这个标签，源于我家二楼停放着的一件古董，我的父亲在他上初中时候的坐骑——永久牌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