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是生命最本真的颜色｜散文

👦 文 华

没有一种颜色比绿更广阔，更浩荡。当春天尚未完全苏醒，花苞仍在沉睡，绿已率先启程，漫过山野。它不像红色那般张扬，不似蓝色那般忧郁，更不像黑色那般沉重。绿是大地最初的底色，是生命最本真的颜色。在漫长的冬季过后，当第一抹新绿从枯枝上探出头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人们不远千里奔赴草原，说是看草，实则追随着绿的踪迹。牛羊如珍珠般散落在绿毯之上，湖泊似翡翠镶嵌其中，蒙古包宛若白莲，在无边的绿意中绽放。站在草原中央，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层层叠叠的绿：近处是嫩绿，稍远是翠绿，再远处是墨绿，最后与天际线相接处，则化作一抹青绿。这丰富的绿色调构成了一幅天然的渐变画作，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面对这铺展到天际的绿，再疲惫的心也会不由自主地欢唱，渴望纵情一回。在这里，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畅快，仿佛每一口空气都饱含着绿色的生机。

废弃的百年老院里，绿是最执着的住客。墙面爬满藤蔓的绿，砖缝渗出苔藓的绿，屋顶瓦片上甚至"绣"着绒绒的绿——那绿意如此精致，仿佛真是用针线在黑瓦上绣出的纹样。这些绿色生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静静生长，年复一年地完成着它们的生命轮回。春日里，爬山虎的嫩芽从墙根处探头探脑地向上攀爬；盛夏时节，整面墙都披上了浓密的绿装；秋风起时，叶片渐渐染上红晕；寒冬降临，枯藤依然执着地附着在墙面上，等待来年重生。一只野猫跃上院墙，惊扰了一墙静谧的绿。当它回眸时，眼瞳里竟漾着两汪清澈的绿水，让人望之忘忧，连时间的流逝都浑然不觉。这废弃院落里的绿，仿佛在诉说着生命最朴素的真理：即便无人欣赏，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秦岭深处，我曾邂逅一条绿得惊人的溪流。那绿浓郁得仿佛将整座山的草木都揉碎榨汁，倾注其中。溪水清澈见底，却因富含矿物质而呈现出翡翠般的色泽。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水面，将整条溪流点缀得如同流动的绿宝石。溪底的鹅卵石也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绿色，随着水波荡漾而变幻着光影。我怔怔驻足，忍不住想捧一掬绿水珍藏，不为别的，只为能时时触摸这生命最本真的质地。这让我忽然懂了亨利八世那场著名的邂逅——宫廷佳丽三千，却难忘野外偶遇的那袭绿袖。初绽的新绿在心田种下温柔，终成传世旋律《绿袖子》。这便是绿的魔力，最是亘古不朽。

城市里的绿同样令人动容。街心公园里，老人们在下棋的间隙抬眼望望周围的绿树；阳台上，主妇精心照料着几盆绿植；写字楼里，上班族在案头摆一株小小的多肉植物。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绿色，却是都市人最珍贵的心灵慰藉。研究表明，仅仅是注视绿色植物几分钟，就能显著降低人的压力水平。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自觉地被绿色吸引——在我们的基因深处，依然保留着对生命原色的眷恋。

有绿环绕之处，生命自会涌现无穷趣味。从热带雨林到寒带苔原，从高山草甸到沙漠绿洲，绿色植物以其惊人的适应力遍布地球每个角落。它们不仅为动物提供食物和栖息地，更为整个地球维持着生命所需的氧气。每一片绿叶都是一座微型工厂，日夜不停地进行着光合作用这个神奇的化学反应。可以说，没有绿色，就没有地球上蓬勃的生命图景。

在这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绿色的慰藉。当我们被钢筋水泥的丛林包围，被电子屏幕的蓝光刺激，被快节奏的生活压迫时，不妨走出门去，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绿色天地。或许是一片树林，或许是一块草坪，哪怕只是窗台上的一盆绿植，都能让我们重新连接生命的本源。因为绿色不仅仅是一种颜色，它是大地的底色，是生命的原色，更是希望的象征。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唯有绿色，始终如一地诉说着生命最朴素也最深刻的真理：生生不息，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