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80、</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要跟文青学习小提琴，这其中当然不乏年轻人的一时感情冲动，但更多的却是对小提琴发自内心的喜爱。</p><p class="ql-block"> 他知道小提琴很难学，特别是像他这样已经成年的人,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克服困难的准备。</p><p class="ql-block"> 还在文青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回来后下午马上就到市里的乐器商店去买小提琴。</p><p class="ql-block"> 午饭过后稍休息了一会儿，吴晨光就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入伍前后家里亲人给带来和邮来的钱，以及入伍后积攒下的津贴费，又去前面班里叫上江锐锋，两个人就一起去了乐器商店。</p><p class="ql-block"> 商店里，各种乐器琳琅满目。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小号、手风琴，扬琴、笙、古筝、琵琶、二胡、板胡、竹笛，中外器乐应有尽有。</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和江锐锋在二胡、竹笛柜台前驻足了一会儿后，就来到了卖小提琴的专柜前。小提琴的价位有高有低，上千元的、几百元的、几十元的，各种价位都有。不同价位的小提琴，当然质量也不相同。</p><p class="ql-block"> 单看橱窗里面放置的上千元一把的小提琴，就琴背上那酷似虎皮一样的纹路，看上去都让人心醉。</p><p class="ql-block"> 上千元一把的小提琴吴晨光当然连想都不敢想，几百元一把的小提琴他也买不起，就是几十元一把的小提琴他也得下很大的决心——因为看标签上的价格，那也相当于当时青年工人近两个月的工资收入。</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在柜台外面犹豫了好半天，这才狠下心来，指着里面标价60元的小提琴，想让售货员拿过来给他看一看。</p><p class="ql-block"> “你确定真的要买吗？不买你就不要看。小提琴是贵重物品，弄坏了你们赔不起。”年轻女售货员见是两个当兵的，以为肯定是两个“穷鬼”，露出一脸的不屑，斜着眼瞟了一下吴晨光和江锐锋，鄙夷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哎，你这个售货员，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贵重物品怎么了？我们看看都不行吗？”江锐锋见售货员一脸瞧不起的他们的样子，立刻来了脾气。</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买？你不给我拿过来看一看，我怎么决定买与不买？还弄坏了我们赔不起，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你也太小瞧人了！”吴晨光也十分生气地对售货员说道。</p><p class="ql-block"> “就你们？两个穷当兵的，一个月才几块钱的津贴费，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也舍得买小提琴？走到大街上问一问，谁会相信哪！”女售货员天生势利，根本没看得起吴晨光和江锐锋，语气中满是轻蔑。</p><p class="ql-block"> “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们穷当兵的怎么了？几块钱津贴费怎么了？至于你像今天这样侮辱我们吗？今天这小提琴我们还就非买不可了！就让你好好看一看什么叫穷人的骨气！”江锐锋见女售货员这样放肆、无礼，被激怒了。</p><p class="ql-block"> “谁是狗眼？你怎么骂人哪？还解放军战士，人民子弟兵呢！我看你们两个人白穿了那身军装！”女售货员大声吵嚷道。</p><p class="ql-block"> “解放军战士怎么了？就得任凭你羞辱？谁让你那么势利眼？要不他也不会那样说你。请你把琴拿过来给我们看，弄坏了我们赔就是了。”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你们赔？说得倒轻巧！谁知道你们身上带的钱到底够不够？要是钱不够到时候怎么办？”女售货员一脸的蛮横无理。</p><p class="ql-block"> 女售货员的态度让人实在难以接受，这要是在以往，吴晨光肯定跟她大吵一架后一走了之。可今天，小提琴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而且全市仅此一家卖乐器的商店。</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只好强忍下了心中的这口恶气，顺手从衣兜里把今天带来的钱全都掏出来狠狠地拍在了柜台上。</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这回你还说什么？可以让我们看那把小提琴了吧？”江锐锋见吴晨光把钱都掏了出来拍在柜台上，盯着女售货员狠狠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那也不行！你要看琴必须先开票、交款！等交完款后我再把那把小提琴拿给你们看！”女售货员态度仍然十分恶劣，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那好，我就看你刁难我们到什么时候！那就请你马上给我们开票，我就买那种标价60元一把的小提琴！”吴晨光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大声说道。</p><p class="ql-block"> 女售货员这次真的有些诧异了，她原本以为吴晨光和江锐锋不过是随便看一看，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真的会买那把小提琴。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按照吴晨光的要求很不情愿地给他开好了售货小票和发票。</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带着满肚子的气拿着开好的小票和发票，跟江锐锋一起去交款处交款，然后拿着已经盖了现金收讫章的票据，再次来到柜台前找售货员拿琴。</p><p class="ql-block"> “这回我看你还说什么，你总可以把琴拿过来，让我们看一看了吧？”江锐锋冷冷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你这样的售货员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天底下都难找！”吴晨光仍然满肚子的恼怒。</p><p class="ql-block"> “我这售货员怎么了？这叫公事公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女售货员说着，直接拿过两把小提琴来，让吴晨光和江锐锋挑选。</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和江锐锋对女售货员尽管是满腔愤怒，可还是一人接过一把小提琴，仔细看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又把琴交换了一下，再仔细看。之后两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下，这才把挑选好的那把小提琴放进琴盒里，把另一把还给了售货员。</p><p class="ql-block"> “今后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工作态度。要知道，为工农兵服务是你们的工作职责！”江锐锋在把琴还给女售货员时忍不住警告道。</p><p class="ql-block"> “你不是来这儿当官做老爷的，也不是旧社会里有钱的店铺老板，服务态度要和蔼，不要那么蛮横、傲慢。”吴晨光也忍不住严肃地批评道。</p><p class="ql-block"> “谁知道你们是真来买小提琴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没事来瞎逛的呢！”女售货员仍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p><p class="ql-block"> “告诉你，这件事不算完，我们这就去找你们商店领导反映，也让你今后好好接受教训。”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随你们的便。”女售货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和江锐锋离开小提琴柜台后，就去了商店后院的办公室。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商店的主任——一位和蔼的中年妇女。</p><p class="ql-block"> 听完两个人反映的情况后，那位主任代表商店一个劲儿地向他们道歉，并表示一定要严肃教育那名女售货员。两个人这才消了心中的怨气，离开商店返回了队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81、</p><p class="ql-block"> 吴晨光买了一把小提琴，这件事在队里很快就传开了。队里的战士尤其是一些从农村入伍的士兵，过去极少见过或接触过小提琴，大家都纷纷来到后院大队战士的寝室观赏。</p><p class="ql-block"> 有的战士想把小提琴拿起来摸一摸，还有的战士要用手捋琴弓上的弓毛，都被吴晨光给制止了。</p><p class="ql-block"> “你这也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吧？小提琴就那么娇贵，难道摸一下琴就能摸坏？”农村籍战士陈双和颇有些不满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这你就不懂了，人手上有油脂，用手捋琴弓上的毛，毛就会变得光滑，上面挂不住松香；用手指摸提琴的表面，时间一长，提琴表面就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刚才我们在商店里买琴时，想要先拿过来看一看，那个女售货员都不答应。”</p><p class="ql-block"> 说实话，吴晨光对小提琴的保养和爱护其实懂得的也不是太多，但他却对二胡相关的知识知道不少。有关二胡琴弓和琴表面的保养在吴晨光看来，跟小提琴毕竟有相通之处。</p><p class="ql-block"> “说起那个女售货员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天生势利眼，说话阴阳怪气的，还非逼着我们先开票、交款，然后再看琴。我这要是在当兵之前，非骂死她不可！”江锐锋说道。 </p><p class="ql-block"> “谁买东西不是先看好了再开票、去交款呀！这个女售货员怎么会这样？”蒋传明说道。</p><p class="ql-block"> “那个女售货员就是狗眼看人低，她根本就没瞧得起咱们当兵的，以为咱们都是穷光蛋，根本买不起小提琴！”江锐锋说道。</p><p class="ql-block"> “那你们俩当时就那么忍了？真没脾气！”陈双和说道。</p><p class="ql-block"> “我们据理力争，跟她吵了好半天，后来还找商店主任反映了她的服务态度问题。主任答应我们，要对她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哎，哎，各位战友，你们知道小提琴都多少钱一把吗？跟吴晨光去了一趟乐器商店，这回我可是长见识了！”江锐锋说。</p><p class="ql-block"> “看把你给玄的，那还能有多贵？”朱富民说。</p><p class="ql-block">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一把小提琴上千元的都有，据说这还不算是最贵的！中档的也要好几百，吴晨光买的这把算是便宜的，还要60元钱呢。”江锐锋说道。</p><p class="ql-block"> “啊？小提琴这么贵呀！吴晨光这把小提琴也要60元钱？这足够农村一家人生活两三个月的了！”朱富民一副很吃惊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小提琴的价格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它们究竟有多大的区别？”周景林又问道。</p><p class="ql-block"> “价格不同，小提琴的质量当然也不会一样。单从外观上看，上千元一把的小提琴光泽度明显要比我这把小提琴高得多，琴背上还有虎皮一样的花纹，看上去既美观又漂亮。”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那拉出的声音也不会一样吧？”周景林又问道。</p><p class="ql-block"> “我猜肯定不会一样，要不怎么有的小提琴卖60元，有的小提琴卖几百元或上千元呢！”江锐锋说道。</p><p class="ql-block"> “小提琴的质量不同，音质肯定也不相同。但是拉出的曲子动不动听，关键还要看演奏的水平和技巧。”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水平再高，给你一把质量不好的小提琴，要想让你拉出十分优美动听的曲子来恐怕也很难。”江锐锋说。</p><p class="ql-block"> “我给你们讲一个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故事吧！一个著名的小提琴家有一把价格十分昂贵的小提琴。一次，他到某个地方去演出，剧场爆满，很多人都想亲自聆听一下这把昂贵的小提琴奏出的美妙琴音。</p><p class="ql-block"> 演出开始了，优美的旋律从小提琴中流淌出来，让所有的观众如醉如痴。曲终后，礼堂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p><p class="ql-block"> 就在人们赞叹这把昂贵的小提琴声音如此美妙的时候，只见那位小提琴演奏家把手中的提琴高高地举起来，向着椅背用力摔去。小提琴顿时被摔得粉碎，场内观众一片惊愕、哗然。</p><p class="ql-block"> 这时，主持人忙从后台来到台前替那位小提琴演奏家做解释，说小提琴家刚才摔碎的不过是在街头上花几元钱买到的劣质提琴。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想告诉大家，小提琴音乐的美妙不在于琴的好坏，关键在于演奏的技艺。”吴晨光说道。</p><p class="ql-block"> “哎，吴晨光，光听你说得一套一套的，我想问问你，你究竟会不会拉小提琴呀？以前我们只看到过你拉二胡，也知道你二胡拉得不错，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会拉小提琴哪！”同寝室的大队战士韩志宏问道。</p><p class="ql-block"> “我以前是不会拉小提琴，这不买了正想要学吗？”吴晨光说。</p><p class="ql-block"> “啊？小提琴这么贵，还不会拉就买了？要是学不会怎么办？那钱不是白花了？”战士朱富民对吴晨光的行为很不理解。</p><p class="ql-block"> “有什么学不会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大队的孟会计已经帮我找好了老师。”吴晨光信心十足。</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大队战士吴玉林也回到了寝室。他看到了床铺上的小提琴以后，惊叹地说道：“呀，吴晨光你行啊，买小提琴了！”</p><p class="ql-block"> 随后又从琴盒里拿起发票看了看，接着说道：“这把小提琴这么贵呀，这样吧，本大帅把你的小提琴给公费核销了吧！”</p><p class="ql-block"> 只见他从衣袋里掏出钢笔来，煞有介事的在发票上写道：“经本大帅批示同意，准予公费核销，令遵照执行。”然后在落款处又写上“北洋政府吴佩孚，19xx年×月×日”。写完后一脸严肃地把发票递还给了吴晨光。</p><p class="ql-block"> 吴玉林说自己跟吴佩孚是本家，在战友们面前经常自称“吴大帅”。这里所谓本家并不是说吴玉林跟吴佩孚真的是同宗同族，或是吴佩孚的后代子孙，不过是吴玉林跟吴佩孚两个人都姓吴罢了。</p><p class="ql-block"> 看完吴玉林的签字，吴晨光笑着对他说：“既然你同意把我这把小提琴给核销了，那你就快给我掏钱吧！”</p><p class="ql-block"> “我这上面可签的是‘北洋政府吴佩孚’，没写吴玉林啊，想要钱你得找他要哇！不过吴佩孚也早死了，我看你这钱是要不到了。”吴玉林笑着说道。</p><p class="ql-block"> 听完吴玉林的话，战友们都轰地一下笑出了声。</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