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堤杨柳醉春烟

周易

早春的杨柳，总是先知先觉的。贺知章谓"碧玉妆成一树高"，堪成经典。远远望去，那新抽的柳条上缀着嫩黄的芽苞，倒像是谁用金线串了翡翠珠子，疏疏落落地挂在枝头。风一动，便簌簌地抖，将阳光也摇碎了，洒在行人的衣襟上。

"草色遥看近却无"，韩退之的诗用在柳色上竟也合适。站在远处，分明见得一带鹅黄浅绿浮在河岸湖边；走近了，那颜色却又躲藏起来，只剩下灰褐的枝条在风里招摇。须得凑近了细看，才能发现枝上已经冒出米粒大的嫩芽，裹着层细绒，像是婴儿的脸蛋儿。

古来咏柳者甚众。太白说"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义山道"曾逐东风拂舞筵"，都道出了柳的灵性。这灵性在早春尤为显著——别的树木还在冬眠，它已悄悄换了新装。那枝条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只管自顾自地绿着。

最妙是雨后。柳叶上沾着水珠，阳光一照，便成了满树的星子。偶有鸟雀栖止，枝条向下一沉，又轻轻弹起，惊落几滴雨水。待到柳絮飞时，进入暮春时节，绿色覆盖大地，柳树也渐渐被人们淡忘。倒是早春这般将绿未绿的光景，最耐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