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打开箱子，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那是被阳光晒过的田艾的味道。这是妈妈让姐姐给我寄过来的。我去拿快递，那个邮递员在我的面前将箱面上的地址念出来，然后问我寄的是什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箱子不小，但很轻，他很好奇。当我告诉他，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并不知道田艾是什么，在他的想法里，那就是草嘛。</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这的确是草啊，且是生长在故乡土地上的草。我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去年春节时与妈妈在田野上摘田艾的情景，于是，我将那些往日的图片翻了出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那时我与妈妈说，去摘田艾啊，她便欣然同意。田艾成片成片的长，可我们摘的时候田艾已有些老，毕竟这是一种不等人的植物。</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但是我已极是满足。一是我已经多年没在年初二回家，二是我许久没见过地里长着的田艾，三是能与妈妈在⼀起。还有更多的理由在心里发 酵，摘田艾这样普普通通的事情，对于成年的我们来说，如此奢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田艾只在冬末春初长，从长出到开花都是极短的时间。错过便只能再等⼀年。它在田野快乐奔跑的时候，正是村人忙着翻地的时候，因此很快被压在新泥之下，成为庄稼的养料。</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与妈妈摘田艾的时候，便有⼀辆打田机开过来，贬眼功夫，成片的田艾就不见了。正因为一切看起来都急匆匆的，我们才会如此怀念那些美好的时刻吧。</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在又一年的春天里，我又没有回去，妈妈早早摘好了田艾，她知道我喜欢。</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喜欢，便是最好的。投其所好，收的人很幸福，给的人也很安慰。</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田艾已在田里开过花了，现在，它带着身上的花朵与种子，以及毛絮与根系，一路颠簸来到我的面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第一反应是赶紧去买粉，将那些田艾搓成棉絮状，然后和进粉团中去。我要将它们做成田艾饼，好快些尝尝这些春天的味道。也要将它煲成⼀碗凉茶，让些少的苦味在味蕾里慢慢回甘。可我又有点不舍得那么快吃完，我知道妈妈是分几批给我摘回来的，对于往日健壮的她来说，这都是很轻易的事情，可对于现在年迈又要照顾爸爸的她来说，其实是一次次缓慢的往返。</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故乡也有春天，事实上，我们常常忘记故乡，连同忘记故乡的人事。有时候忙着忙着，我甚至⼀整天也不会想起妈妈。</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前段时间看过一个段子，说一代代的人生活下去，关注更多的只是自己的子女。我感觉就是这样，特别是对于远嫁的我来说，对于妈妈，多有亏欠。</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田艾在地里年年等我，我却没有更多与它谋面的时间与勇气。它们成片成片的开花，它们是寄居在田畴间的乡信。</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它们爱极了那片土地，不愿来到我现在所住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它们的身影，我见到的是鹅艾，与它是不同的植物），仿佛离开了那片土地，它会变得水土不服。我本想将它的一些花籽撒进这里的泥土，但我又是一个常常矛盾的人。我觉得，它只有长在家里，才会让我生出那些丝丝缕缕的念想，也怕它不会长出，让我空欢喜⼀场。</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们已习惯将异乡当故乡，只有田艾仍坚守那片土地，它们无需谁来将它们认领到另一个地方去。</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它们隐身，那些香气也暂时封存在泥土里。它们无需给出承诺，但是乡人都笃定它会长出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若归去，它是主，我是客，我有种种愁结，它们仍是最初的面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若走近，它们会齐刷刷的站直身子。我若向它们俯下身来，它们会用一种欣喜的眼神与我对视，我若向它们伸出手去，它们也会甘心献出所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我朝着它们大喊，哎……，它们会有长长的回音。</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梦想中的相见，要等到另一个春天的到来。</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