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纪行(下)

跟我出发

图 /文 ：跟我出发

美篇号 ： 713038

离开老山战场，驱车15公里，来到麻栗坡老山作战纪念馆和麻栗坡烈士陵园，这里地处麻栗坡县麻栗镇牛滚塘村委会磨山大寨，距麻栗坡县城4公里。

老山作战纪念馆占地面积7500平方米，建筑面积1007平方米，是一座集展览、陈列、办公、接待为一体的现代建筑。走进这里，可以重温老山战役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步入正门大厅，一座“母亲送儿上前线”的雕像引人注目，生动展现了参战军人母亲的博大情怀。馆内设有战争展厅、声像厅、多功能报告厅、贵宾接待厅、办公室等多个功能区域。

在战争展厅，一个巨大的沙盘阵地模型吸引了我，站在模型前，总算搞明白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和拔点作战的区域目标。在这个厅内，通过实战场景复原、参战烈士遗物、战争中使用的武器等展示，全方位呈现了老山作战的历史背景、过程和意义

1979年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后，为收复我被占的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等战略要点，云南边防部队奉命于1984年2月至5月，发起老山地区炮击和拔点作战，一举收复我被占领土，随之转入长达9年的防御作战。作战期间，我军先后有6个军、1个师、15个侦察大队、二炮和空军部分部队，以及云南省军区所属边防团参战、轮战。1993年4月，老山作战胜利结束，边境地区由战时转入和平。

老山作战，捍卫了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广大官兵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英雄诗篇，培育的"老山精神"永载史册。

在英雄事迹生平展厅，详细介绍了参战英雄们的事迹和生平简介，通过文字、图片、视频等多种形式，展现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和无私奉献精神。

老山战役地山高坡陡，草深茂密，雨多雾大，气候多变，条件恶劣，加之顽敌扼守，使战斗异常残酷。前运弹药，后送伤员，战场生活十分艰难。官兵们不仅要经受生与死的考验，而且要经受苦与累的磨练。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英雄的军民吃尽千般苦，闯过万难关，胜利完成了任务。

在这里，我看到一位叫陈培忠的同志为赵占英烈士写的一首诗，赵占英牺牲后，她的母亲因攒路费，用了20年才来看他，禁不住的难过中深深震撼，当地有关部门干什么去了？看到"兄弟你醒醒吧，我们胜利了！"的呼唤，让人撕心裂肺……

上面这张死吻的照片，曾经感动了无数中国人。1986年的老山战场，战士赵维军踩中地雷重伤截肢，伤口感染生命垂危。弥留之际，他对护士张茹说还没谈过恋爱 ，希望能被抱抱。张茹俯身拥抱并亲吻了他的额头和唇角，赵维军含笑离世。我想，我们要永远记住在祖国南疆的这片山坡上，有这样一群英雄为了守护我们的安宁永远留在了这里……

老山作战纪念馆虽然不大，但展陈实物丰富，故事感天动地，让参观者无不动容。展览将“老山精神"诠释的深入肌髓，是可以触摸的历史，是可以阅读的记忆，如果当初能大力宣传到位，我相信能教育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紧邻老山作战纪念馆，是麻栗坡烈士陵园。

陵园大门门亭上书“麻栗坡烈士陵园”7个大字，庄重醒目。步入陵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花岗岩装饰的革命烈士纪念碑，碑高19.99米，正面是毛泽东主席生前题词“人民英雄永垂不朽”，背面是邓小平题词“为保卫祖国边疆英勇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两侧的汉白玉纪念碑坊，镌刻着老山、八里河东山、扣林山作战简介及烈士的英雄事迹。 

这里是中国最悲壮的烈士陵园，安葬着来自全国19个省市19个民族共967位烈士，离家还是少年身，归来已是报国躯。他们当中，最小年龄只有16岁，最大年龄也只有35岁。其中有12冢英雄墓，安葬着被中央军委或原昆明军区授予“战斗英雄”称号的烈士。 

举目四望，陵园背靠青山，山势巍峨，周围苍松翠柏，肃穆庄严，畴阳河宛如一条丝带环绕着陵园流过，为这里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站在麻栗坡纪念碑前，我的内心交织着震撼、悲痛、崇敬与感恩，身边那一座座墓碑里定格着最美好的年华与生命，脑海中浮现着战场的残酷与血腥，我的心因他们的牺牲而揪紧，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怀着感恩之情，我虔诚的敬献鲜花，我想这不仅是对烈士们的缅怀，更是对他们崇高精神的礼赞。

我沿着墓园台阶拾级而上，所见烈士墓在山坡呈梯次整齐排列，烈士们按牺牲时间的先后顺序自下而上安葬。乳白色的墓碑、墓碑上鲜红的五星与苍松的翠绿相互映衬，形成了边陲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

我怀揣着崇敬与迫切，开始寻找心中烈士的墓碑。碑群里，空气弥漫着静谧与哀伤，每一块碑石背后，都有着催人泪下的故事。我放慢脚步，穿梭在墓群间，心愈发沉重。每一次与墓碑上的目光对视，都像是跨越时空的交流，感受着年轻生命为国尽忠的牺牲。在陵园的一角，我找到了他——赵占英烈士之墓。

年仅19岁的云南嵩明县汉族烈士赵占英的忠骨安放这里，当年烈士的母亲因为路费在儿子牺牲20年之后才来到儿子身边。当我在陵园寻找这位战士的墓地时，我似听到老妈妈那凄厉的哭声——"我的儿啊，妈让你等了20年。"

(上面3张照片来自网络)

那天，我站在赵占英烈士墓前潸然泪下。对越自卫反击战已过去几十年，许多人永远的长眠在边陲他乡。随着国家扶贫战略的推进，不会再有烈士母亲赵妈妈的情况。但我心里仍是愤愤，再有这种情况当地政府不应负起责任吗。我想如果那天在墓前遇上赵妈妈，我会跪在她面前给以安抚。

回到家中，心情一直不能平静。想起猫耳洞的战士，回望战争中的英雄，我哭着一气哈成写下自由体长诗《天地书 •母子情》。写完低头一看，地上一层纸抽。(注：这首诗是根据"老山作战纪念馆"的展览有感而发。诗中儿子的词是我部分参照修改了陈培忠的诗，特此说明)。

2019年7月16日，在北京军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成立50周年纪念大会上，我和保定电视台主持人马文丽朗诵给了战友们听，那天台上台下全场泪奔。朗诵完走出台口，我突然被两只大手深深抱住肩头，他的哭泣让战友们无不动容，原来他是这个剧场的电工，也是参加老山战役的老兵 ……

　　站在舞台，文丽泪先涌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销烟早已走远，长眠在地下的英灵依旧挺立祖国南疆前沿，23团一连战友赵静刚刚走下老山主峰，她的泪撒在了麻粟坡老山烈士陵园。请倾听我们的朗诵，《天地书，母子情》。

　　《天地书 • 母子情》

(自由体长诗)

(儿子):

妈妈，

那一定是您，

我听到了，

那手工的绣花布鞋，

踏在地上的声音。

从襁褓时开始就听着，

一直听到了穿上绿色军装。

母亲:

我的儿啊，

妈来了，

妈让你等的好苦，

妈妈在路上走了20年。

妈来到了你的军营，

轻轻走到你的床前，

给你盖上裸露的手臂，

给你掖上蹬乱的被边。

妈妈走上老山阵地，

走进壕沟来到猫耳洞前，

给儿驱走那群群蛇蚁，

给饥渴的儿端来甜甜的汤圆。

儿子:

可是，妈妈，

你走了好远，好远，

妈妈，20年，

你走的好难，好难。

我不怪您，

我知道您没有足够的钱。

我明白，

您还没有吃饭，

可惜我，不能为您尽孝，

只能望着您无言。

母亲:

我的儿啊，

妈梦里想你泪已流干。

自打你参军离家乡，

我和你爸就风来雨去在田间，

盘算着攒钱给你盖新房，

尽想着媳妇到家的心欢。

盼望早一天抱上我的大孙子啊，

跷脚等我的儿回家园。

可就在那一天，

噩耗传到家里边，

天崩地裂妈死去多少回，

为来看儿，

山高水长我走了20年。

儿子:

妈妈，20年前，

当我被敌人罪恶的子弹击倒在前沿，

我多想对您说，

我倒下的时候，

我的枪刺，

指向敌人阵地的那边，

妈妈，我多想向您证明，

我，作为一个军人，

没有给您丢脸。

母亲:

我的儿，

你离家时还是孩子，

天真和顽皮常撒娇在妈的怀间，

你19岁来到军营，

面对敌人的侵略你变成了男子汉。

妈听见，

儿的脚步巡逻在祖国南疆，

热带丛林你不怕蛇虫叮咬雨水浇灌。

妈看见，

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儿写的日记，

你把生命装进枪膛，

化作军礼挺立在老山前线。

那一日，

侵略者的炮弹飞向老山，

我的儿怒目圆睁冲向火线，

为了天下千万个妈妈，

你血洒南疆捐躯无怨。

儿子:

妈妈，

您的哭声是那样的心酸，

我明白您嫌自己来的太晚，

妈妈，

您在我头上的拍打是那样的无奈，

我明白您在追问为什么要20年。

母亲:

我的儿啊，

妈妈与你的相聚太短太短，

让妈在抱你一会儿，

虽是抱着冰凉的墓碑，

就象抱着我襁褓中的肉蛋蛋。

我的儿啊，

让妈在多看你一眼，

我看见，

老山上那茂密的丛林，

丛林中那昂扬的竹山，

边防线上那屹立的界碑，

老山顶峰那呼拉拉国旗的笑脸。

是你们，

矗立在国境线上的27座陵园，

永远驻守在祖国前沿。

儿子:

妈妈，

20年来，

我和我忠实的战友们，

默默站在这昔日的前线，

我昔日的兄弟姐妹们来过，

他们给我们带来了欢笑，

他们给我们倾诉衷肠，

他们把泪水撒在这墓前，

鲜花，美酒，醇烟，

还有他们的后代那红红的嫩脸。

妈妈，一声烈士我已满足

我只求下个清明，

我的妈妈，

能够再来抚摸我的墓碑，

因为我的妈妈，

没有剩下多少20年。

母亲:

今天在祖国南疆，

有27座陵园的烈士们永远长眠在国境线，

是他们用英雄的脊梁，

扛起中国完整的版图，

是他们用这种青春方式，

永远挺立和守护在祖国边境的前沿。

他们，99.9%的烈士没有后代，

但我们相信我们这个民族生生不息，

英雄辈出是中国风范。

儿子:

妈妈，

又一个20年过去了，

我看见，

祖国大地已旧貌换新颜。

如果您还健在，

您一定会安度幸福晚年。

儿子的血没有白流，

祖国的强大，

是儿最大的心愿。

同志们，

对越自卫反击战烈士们的面庞，

早已化作星辰闪耀在祖国南疆。

鲜血染红的木棉花热烈绽放，

那是他们生命的另一种模样。

如今山河无恙，

人民安宁孩子们健康成长，

不要忘记英雄的老山啊，

他们的故事，

永远在中国历史上传唱。

建党百年时我讲党课期间，无论是在社区、街道、农村、机关，这首用泪写出来的《天地书·母子情》长诗，每到一处，无不引起共鸣。

行走一趟老山，有如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老山战役是一部英雄史诗，它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段光辉历史，更是一种崇高的、以爱国奉献为核心的 "不怕苦、不怕死、不怕亏”的老山精神，彰显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军人和边疆人民热爱祖国的忠诚之心。

清明来临之际，让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致敬英雄，致敬中国军人，致敬老山精神。

(老山纪行上、中、下发布完毕，谢谢您的阅读。2025年3月3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