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纷纷 哪知断魂人

嘉亚子

美篇号：3145801

文字/图片/编辑：嘉亚子

父母走了30多年，两老安葬在母亲的家乡，这里崇山峻岭，山清水秀，当年叫老虎冲。母亲说小时候亲眼见过老虎出没，但从未听说老虎伤过人。

母亲临嘱，她的梦都在家乡，叶落归根，那里有她的童年，有伙伴们的欢声笑语，有外公外婆的爱，还有与父亲一起土改工作并自由恋爱留下的印记。

母亲走后，父亲年年上老虎冲祭祀母亲。每次祭祀完毕，他伫立母亲墓前，叫跟随的人先走，他一个人还要静静地守候近一个小时，“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凄切殷殷，情景动人。

父亲逝世，母亲的娘家人念父亲义薄云天，将他迎到了老虎冲。当年因山林归属问题，父亲墓地只得安葬在六表哥的山上，与母亲墓地相隔百米距离。

岁月荏苒，日月如梭。30多年，每逢清明，我们姊妹几家人由坐绿皮火车走十多里山路，变成了如今开私家车，上老虎冲祭祀父母。老虎冲也是日新月异，变化太大了，我都有几次走错了路。

去年清明前，我浏览网络，看到有家烧瓷像的店铺做工精细，想着父母的墓碑上没有瓷像，周围的墓地众多，杂草丛生，很容易混淆。于是与夫人商量，她二话不说，当即就叫我订制瓷像。再告知弟弟和妹妹，他们也是极力支持。

清明那天，夫人早早就催着出发。想着住在城东的弟弟和妹妹近些，我开过湘潭五桥才电话给弟弟，叫他赶紧去接妹妹和妹夫。

十分钟后，弟弟来电话告知，患有残疾的妹妹刚刚起床，还要洗漱吃点东西才能走。夫人建议不等了，统一到老虎冲集合，我们去打前站。

一个半小时车程，到了下国道的地方，我从记忆中的岔口转道，哪知刚一开出豁口，眼前的路不认识了，原来的小道不见了，山盆开阔地是满目的油菜花，两条宽阔的水泥大道横在前面，向不同方向延伸远方。

好不容易找到人问路，他指着其中一条路，说是沿着路一直往前开，过一个大上坡下去就是了。

哪里知道，偏偏就因为找大上坡走错了路，左拐右扭，连我自己也懵了。弟弟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老虎冲，怎么不见我们的车？

最后还是弟弟发定位，我按导航才到达老虎冲。

六表嫂慌忙倒茶，笑着说：“国家改造农村，到处修路，路是家家通，如今，别说是你，连我也经常走错路。”一语解了我的窘境。

六表嫂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相当硬朗，寒喧过后，脱下皮鞋就赤脚踏上一双布拖鞋，手握一把柴刀，带我们上山了。夫人和妹妹因身体原因留在了山下。

到达母亲墓前，弟弟赶紧用锄头将周围杂草和杂枝条清理；妹夫开始烧烛、挂山花；我就用带来的油性速胶液将瓷像粘安到墓碑合适的位置，生怕碑石与瓷像粘连不牢，我按着瓷像不动，超过二分钟才放心松开。

随后，烧上纸钱，我们分别点上九枝香。弟弟上香，妹夫接着上香。轮到我上香时，袅袅香烟在瓷像前萦绕又萦绕，母亲突然从瓷像上笑吟吟地飘了出来，似乎在说：“儿啊，辛苦你们了，我和你父亲在天堂过得非常好。”我的泪水一下就涌了上来：“娘，您和父亲为儿女们殚竭心力，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是我们没有尽好孝心。您和父亲天堂安好，我们就放心了。”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一下回到现实。原来是弟弟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还要去父亲的墓地祭祀。

幸亏有六表嫂相伴，再往里走，几乎没有路走了，全部都是荆棘、毛竹丛生横在前面。六表嫂用柴刀左劈右砍，硬是劈砍出来一条路。大约走了五十米，跳过一条涧，荆棘、毛竹倏忽消失了，眼前一片开阔，耸天、绿茵茵的松树、茶树遍布林中。六表嫂说，这边的山林属于她家了。刚刚走过的这一片难走的山林，主家的人都到广州做事去了，几年没有回来，没有人管理，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到达父亲墓地，六表嫂早就将父亲的墓地给清理了，我感激地说了一连串谢谢表嫂的话。

接着，我赶紧粘安瓷像到墓碑上，弟弟和妹夫分别挂山花、点烛、烧纸钱、上香。

父亲在我心中是位既聪明又憨厚的人。他与母亲一样，也是初中生，当年，响应党的号召，来到这山村参加土改，与母亲相识、相知、相恋，喜结连理。后来放弃升职机会，调入母亲工作的国营企业，做了一辈子技工。别看平常父亲对母亲维维诺诺，有时“傻”得可爱，其实父亲非常聪明，写得一手好字，我小时候就是他教我用毛笔如何习字的。象棋也是父亲教我的，让我懂得了纵横捭阖、排兵布阵，懂得了人生如棋，小兵也能过河赢棋……

祭祀完后，我们在空旷地点燃了鞭炮。鞭炮声声，震撼山谷，我们终于了却了一桩对父母孝敬的心愿。

时下，又临近清明，本约好弟弟一起扫墓，但是，突遇特殊情况取消行程。借此挥文，叩请父母谅解儿女。“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儿女们何尝不是断魂人？愿父母天堂安好，灵魂永恒安宁自由，父母深似海的恩爱永远铭刻在儿女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