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的纹理

大雁高飞

　　世故这东西，向来是活人学来的。我见过许多人，他们自以为深谙世故，却不过是把几条规矩背得烂熟，如同老学究背诵"子曰"一般，张口便来，闭口便去。然而世故并非如此简单，它自有其纹理，细密而曲折。

　　转账不可秒收，此乃小技。我认识一位商人，每逢收款，必待三刻钟后方才点击确认，说是"免得太急切，显得穷相"。然而有一回，他因这一耽搁，竟错过了另一笔更大的生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删除之人不可再加，此言差矣。我曾见一对旧友，因琐事互删联系方式，三年后偶然重逢，竟比从前更为亲密。人心如流水，今日之敌或为明日之友，何必自设樊笼？

　　不与亲人共事，此说亦不尽然。城东有家老字号，父子相传已历五代，生意愈发红火。关键不在血缘，而在分明。账目清楚，亲兄弟也能共事；糊涂账目，陌路人亦会反目。

　　至于不娶美妻之说，更是可笑。美丑本是皮相，智慧才是筋骨。我见过娶了美妻而事业有成的，也见过娶了寻常女子而家宅不宁的。关键在人，不在容貌。

　　花钱要抠门，除非家里有矿。这话倒有几分意思。我认识一位吝啬鬼，连买根针都要讨价还价，临终时床下却搜出金银无数。又有一位挥霍无度的公子哥，家中确有矿藏，不过三年五载，矿尽人亡。花钱之道，在于适度，与家底厚薄无关。

　　婆媳关系，距离生美。此言不虚。我见过同住一屋檐下的婆媳，日日如坐针毡；也见过分居两处的，反倒亲如母女。人性如此，近了生嫌，远了生念。

　　敲门一节，看似小节，实见修养。有人推门便入，如入无人之境；有人轻叩三声，待应方进。前者令人皱眉，后者使人舒心。细节之处，最见人品。

　　买优质之物，此乃至理。便宜货用不久，反倒费钱。我的一件大衣已穿十年，依旧挺括；而邻人年年换新，花费反超于我。质量胜于数量，此理亘古不变。

　　富在深山有远亲，自古皆然。我见过一位富翁，门前车马如流；及至破产，门可罗雀。世态炎凉，不过如此。人当自强，莫寄望于他人。

　　人际关系如演戏，老实人不会戴面具。此言痛切。我见过太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聪明人"，也见过始终如一的老实人。前者或可得意一时，后者方能安睡一世。

　　亲戚有钱不给你花，朋友有权不给你用。此乃常情，何必怨怼？自助者天助，倚人者终倒。

　　混得好时周围皆好人，混得差时四周皆看客。此乃世相。人当自强，莫怨世态。

　　狼狈不必诉说，无人真正同情。我见过太多倾诉者，听者不过敷衍了事。痛苦宜自咽，成功方可言。

　　初识不宜过热，否则反被小觑。热情过度，反显卑微。不卑不亢，方为上策。

　　好为人师者，难得尊重。道理自在人心，何必强灌？我见过一位老先生，从不主动说教，但人人敬重。

　　从不反对者，或藏奸诈。一味附和，非愚即伪。正直之人，当言则言。

　　表面懦弱，内心或极狠毒。我见过一个平日低声下气的人，一朝得势，报复之狠令人咋舌。

　　幽默风趣者，做事未必牢靠。花言巧语，常掩其实。实干者多沉默。

　　小权在手便趾高气扬，必是小人物。真正大人物，反而平易近人。

　　卖废品知秤不准，买车知副驾无人，退休知故人如过客。经验之谈，痛切如此。

　　觉醒需经千刀万剐，他人提醒不过百分之一。苦难是最好的老师，安逸只会使人沉睡。

　　不卑不亢，方显人格。与村夫言谦恭，与王侯行不谄，此乃大丈夫。

　　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教育。人走茶凉，世情如此。莫存奢望，方少失望。

　　世故的纹理，细密如蛛网，每个人都在其中挣扎。有人如鱼得水，有人举步维艰。然而归根结底，真诚才是最高明的世故，善良才是最深刻的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