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加斯加穆龙达瓦渔村

晓岛艺杰

　　清晨，马达加斯加西海岸的潮声还未完全苏醒，穆龙达瓦渔村的码头已浸在靛蓝色的天光里。咸涩的海风裹着柴油发动机的轰鸣，渔夫晾晒的渔网——它们像巨大的蛛网悬在半空，网眼间还挂着昨夜未摘净的银鳞。

　　彩漆斑驳的独木舟挤在入海口，男人们用克里奥尔语呼喊着传递木箱。当第一缕金光照亮猴面包树轮廓时，船队如离弦之箭冲向莫桑比克海峡。小船在浪尖颠簸，渔夫仅凭脚趾勾住船沿，身体悬空探出船舷，将百米长的刺网撒成一道银色弧线。

　　正午退潮后，渔村另一重生命开始鼓动。穿蜡染裙的妇女们挎着藤篓走向裸露的滩涂，她们用贝壳刮开牡蛎，刀尖斜插进壳缝的瞬间，混着海水的乳白贝肉倏地收缩。妇女们的笑声惊起一群红嘴鹳，振翅声里混杂着克里奥语谚语：“潮水带走鱼群，却留下馈赠。”

　　落日余晖下码头化作露天剧场，归航的渔船用汽笛声宣告收获。马鲛鱼在铁皮箱里甩出最后的银光，章鱼的触须仍在蠕动。戴草帽的鱼贩用炭笔在木板上飞速演算，数字旁画着章鱼和龙虾的简笔画——这是给文盲渔民的价目表。

　　当破晓前新一轮潮水漫过沙滩蟹洞时，这个用棕榈叶补船、拿月亮当日历的村落，早已参透某种现代文明之外的生存智慧：他们不是海的征服者，而是永恒潮汐中一片自知渺小却倔强的贝壳。

拍摄：渔夫，制作、撰文：晓岛艺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