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是 七 月

山 云

　　二舅走了，在十年前的那个七月。那年他63岁。那天中午在宁武工地干活时，他从高架板上摔下来。头部着地，在送医院做手术中死亡。

一生未娶，二舅留下一女。他一生勤恳，既种地又做水果生意。常年就在老家卫村与轩岗（60公里）之间往来穿梭。当然一生也很苦。

在他九岁时，我姥爷去世。“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嫁二夫”。我姥娘遵从三从四德，38岁守寡，独自把五个子女拉扯大。后来还照管了几个外孙。

在十岁时，我二舅做了放羊娃。听我母亲说，那年七天七夜下大雨，我二舅没回家。我姥娘哭了七天。回来时河里发大水，他差点被水冲走。

从我记忆起，二舅中等身材，偏廋，留寸头，长年爱穿一件退了色的绿军褂。爱吸卷烟，也挺会说话。年轻时特别亲侄子。

只知道，二舅中年以后是个水果商。每年地里忙完了，就去轩岗卖水果。我年少时，曾做过几次水果生意，就是在我二舅那落的脚。

后来才知道，我二舅年轻时，在村里大队是搞制种的。大队曾派他到海南岛学习了二年。那时有村里的姑娘想跟我二舅，因家境穷，没成。

既然二舅是小商贩，跟外人打交道，就有以前那种针尖上削铁的商贩本色。记得有次我跟他去忻县办事，路上我的自行车坏了。他找摆摊师傅修，同时也要给他的自行车链条上点油。

一边还不忘向修车师傅借个火，点支烟抽。我心说二舅火柴也没带。结果在回去的路上休息时，他掏出火柴点烟。我当时惊的说不出话来。现在想，这也许是我二舅的情商所为。

还记得那年也是七月，二舅雇的四轮车，从村里拉了满满一车桃与苹果去轩岗卖。当时是大清早五点，天一亮就出发的。二舅就蜷卧在车后面离地面有两米高的篓子堆里。

快到马圈时，司机听不到我二舅说话。停住车一看，人没了。司机给吓坏了。急忙调转车头返回去找。

后来在返了大约一公里后，司机远远看到拐弯处路中间躺着个人。原来是我二舅在车上打瞌睡，拐弯时车开的快，把我二舅摔出去了。

头部着地，当时我二舅已昏迷不醒。司机急忙把我二舅送到矿务局医院。然后告了我们家里人。

那次的开颅手术很成功。而二十年后，还是在七月，还是在那个医院，二舅没能佼幸……

　　现在国家有政策，60岁就不允许上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