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

若愚

春，总是悄然而至，不声不响地爬上枝头，溜进田野，又轻轻拂过人们的眉梢眼角。人们不禁又问：“春天在哪里？”其实，春天从不藏匿，它就在你抬眼可见的地方，在你呼吸的空气里，在你脚下松软的泥土中，更在你心里微微荡漾的暖意里。 春风一吹，枯瘦的枝桠便悄悄变了颜色。先是泛青，再是冒出嫩芽，最后绽出星星点点的绿意。柳条最是敏感，早早地垂下柔丝，在风里轻轻摇曳，像少女的发梢，柔软而灵动。杨树也不甘落后，枝头抽出新叶，阳光一照，薄如蝉翼，透着嫩生生的光。 倘若你走近细看，会发现每一片新叶都带着春的密码——叶脉里流淌的是冬天的沉淀，叶尖上跳跃的是春日的欢欣。偶有麻雀停驻，叽叽喳喳地啄食嫩芽，仿佛在替春天宣告：“我来了！” 乡野的春天最是鲜活。冬麦返青，油菜抽薹，田垄间渐渐有了农耕的身影。他们弯腰播种，挥锄松土，泥土的腥气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在风里飘散。 田埂上，野花零零星星地开了——蒲公英举着金黄的小太阳，荠菜花白得素净，紫花地丁羞怯地藏在草丛里。蝴蝶还未成群，但已有早醒的菜粉蝶在花间试探着飞舞，翅膀一开一合，像是为春天来打卡写下的诗行。 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切都活了过来。农妇提着竹篮去摘野菜，孩子们在田边追逐嬉闹，笑声被春风送得很远很远。 冰封的河水终于解冻，潺潺流动，带着碎冰的清脆声响。岸边的芦苇冒出新芽，水鸟掠过水面，翅膀拍打出细碎的水花。 春雨一下，河水便涨了几分，清澈的水流裹挟着泥土的气息，奔向远方。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银光一闪，又迅速隐入水中。河岸上的溪坑石被冲刷得光滑圆润，人们喜欢在这里捡瓦片打水漂，看着水花涟漪一圈圈荡开，仿佛春天也在水面上轻轻绽放荡漾。 城市的春天同样生动。街边的梧桐树抽出新叶，行道树的玉兰花苞渐渐饱满，某一天突然“啪”地绽开，粉的、白的、紫的，全是向阳的热热闹闹地挤满枝头。公园里，老人打太极，孩子放风筝，年轻人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晒太阳，手里捧着咖啡，眼睛盯着手机，口里谈笑风生。 菜市场里，春笋、香椿、马兰头纷纷上市，摊主的吆喝声里带着季节的鲜活。主妇们精挑细选，盘算着今晚的餐桌上该添一道怎样的春味。街角的花店，郁金香、洋牡丹、风信子挤满花桶，买花的人络绎不绝，仿佛要把整个春天带回家。 其实，春天最深的痕迹，不在枝头，不在田野，而在每个人的心底里。 当你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的春装，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当你推开窗户，让第一缕春风拂过脸颊，心里忽然涌起莫名的欢喜；当你看见路边的小草顽强地钻出石缝，忽然觉得生活也该如此，充满着希望。 春天是季节，更是心境。心中有春意，哪怕窗外尚有寒风，你也能看见生命在萌动。春天在哪里？它无处不在——在枝头的新绿里，在田野的苏醒里，在河流的欢歌里，在人间的烟火里，更在你我的心里。 它不声张，不炫耀，只是静静地来，温柔地改变着世界。而你，只需放慢脚步，细细感受，便能发现——春天，早已将你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