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舒婷《蚕眠》：探寻缥缈的幸福

阮小敏

蚕眠舒婷 一 幸福本是一厢情愿有谁敢放纵激情策动野马狂奔？枪声陷阱污染的水源都将有效拦截幸福寥寥过境仅余零落蹄声 唯有日蚀接近完美没有泪水的激情没有崩塌的晴空昙花是深邃的过程 我们常常怀揣着对幸福的炽热向往，可幸福，或许本就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在这场追逐中，有谁敢放纵激情，像驾驭野马般狂奔，毫无顾忌地去追寻那遥不可及的幸福幻影？ 现实宛如布满暗礁的险滩，处处隐藏着危机。“枪声”、“陷阱”，它们是生活中突如其来的灾祸与困境，猝不及防地阻挡我们的脚步。被污染的水源，恰似被侵蚀的美好，侵蚀着我们追寻幸福的路径。幸福，就像匆匆过境的旅人，只留下几声零落的蹄声，消失在岁月的深处，让我们难以捕捉。 在这充满缺憾的世界里，日蚀却近乎完美。日蚀发生时，天空被染成神秘的色彩，万物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层静谧的薄纱之下。这种完美，源于它的不可触及、不可长久拥有，如同幸福的幻影，稍纵即逝。在日蚀的光芒中，我们仿佛看到了一种没有泪水的激情，一种不会崩塌的晴空。激情往往伴随着痛苦与失落，但日蚀带来的激情纯粹而炽热，不掺杂丝毫悲伤的泪水。而那片晴空，象征着内心的宁静与安稳，没有生活的狂风暴雨，没有梦想的瞬间崩塌。 昙花，同样是深邃的存在。它在寂静的夜晚悄然绽放，用尽全力舒展每一片花瓣，将自己的美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却又在短短几个小时后迅速凋零。这短暂的绽放过程，恰似我们对幸福的追逐。昙花的美，在于它对绽放的执着，即便只有短暂的时光，也要拼尽全力；而我们对幸福的追求，亦应如此，尽管幸福如昙花般稍纵即逝，但在追寻的过程中，我们赋予了生命以意义。 我们在生活的荆棘中穿梭，追寻着幸福的幻影。尽管幸福总是遥不可及，但日蚀的完美、昙花的深邃，让我们在这充满缺憾的世界里，找到一丝慰藉，继续在追寻幸福的道路上，怀揣着希望前行。 二 曾经获得的那种黯淡被喧哗成夏日骤雨滂沱只有片刻双臂环拥的峡谷，芦花一再触摸 青花瓷瓶无风自毁破裂的声音真实地模拟不朽一个夏季又一个夏季康乃馨赶赴途中 离永恒最近的是瞬间 夏日的风，裹挟着回忆的气息，悄然吹进心底的角落，唤醒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片段。曾经获得的那份黯淡，在岁月的发酵下，竟被喧哗成夏日的骤雨，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鼓点，敲打着心灵的屋檐，看似滂沱的宣泄，却仅持续片刻，便匆匆离去，只留下湿漉漉的思绪，在寂静中蔓延。 在双臂环拥的峡谷间，芦花摇曳生姿。每一根纤细的芦花，都像一个执着的使者，带着温柔的触感，一次次触摸着风的痕迹，触摸着这片静谧的天地。峡谷宛如时光的容器，封存着无数的过往，而芦花则是岁月的记录者，它们在风中的舞动，是对往昔无声的诉说，诉说着那些或明或暗的故事，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瞬间。 突然，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青花瓷瓶无风自毁。那精美的瓶身，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这破裂的声音，宛如一记重锤，敲在灵魂的深处，却又真实地模拟着不朽。青花瓷瓶的破碎，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它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将自身的美丽定格在那一瞬间，让人们在惋惜中，感受到永恒的震撼。正如生命中的许多瞬间，虽短暂易逝，却因其独特的魅力，永远铭刻在记忆的长河中。 一个夏季又一个夏季，康乃馨赶赴途中。这些娇艳的花朵，承载着爱与思念，在时光的道路上不停奔波。它们或许会在烈日下枯萎，或许会在风雨中凋零，但每一次的绽放，都是对生命的礼赞。康乃馨赶赴的旅程，就像我们追逐梦想、追求美好的过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却从未停止。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我们总是在寻找永恒的真谛。然而，当我们静下心来，回顾那些生命中的片段，就会发现，离永恒最近的，恰恰是瞬间。夏日骤雨的滂沱、芦花的轻触、青花瓷瓶的破裂、康乃馨的奔赴，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瞬间，却蕴含着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它们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镶嵌在时光的长河中，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让我们在有限的生命里，领略到无限的永恒之美。我们不应为瞬间的消逝而悲伤，而应珍惜每一个瞬间，因为它们正是通往永恒的钥匙。 三 以为所有的锁都有一把钥匙 以为总有一条道路通往罗马 这才是真正的绝境就像 水在钢管里奔走 线在针上操劳 雨点在半空中迟疑你在生物链的某一环节渴望脱离 在漫长的人生旅程中，我们曾天真地以为，所有的锁都能找到对应的钥匙，所有的难题都能被破解；以为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坚持前行，就能抵达梦想的彼岸。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无情地击碎了这些美好的幻想，让我们陷入真正的绝境。 生活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无数人在其中迷失方向。就拿水在钢管里奔走来说，水本应在江河湖海中自由流淌，与清风明月相伴，可如今却被困在冰冷坚硬的钢管中，身不由己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奔涌。它们无法欣赏沿途的风景，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只能在黑暗中匆匆前行。这多像为生活所困的我们，被现实的规则与压力束缚，按部就班地生活，失去了自由探索的权利。 线在针上操劳，同样是一种无奈的挣扎。线本有着无限的可能，却在针的牵引下，被编织成各种既定的图案，消耗着自己的生命。每一次穿过针孔，都是一次痛苦的抉择，而最终换来的，或许只是一件被人随意丢弃的衣物。这让我联想到那些为了生计，在工作中耗尽心血的人们，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的劳动，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与创造力。 雨点在半空中迟疑，它们本应轻盈地飘落，滋润大地，却在下落的过程中，被狂风肆意摆弄，不知自己将落向何方。这份迟疑，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命运的无奈。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对各种选择，常常犹豫不决，害怕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陷入迷茫与困惑之中。 我们身处生物链的某一环节，为了生存，不得不参与这场残酷的竞争。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渴望脱离，渴望摆脱命运的枷锁，追寻真正的自由与自我。然而，挣脱束缚谈何容易？我们被名利、责任、义务等重重枷锁捆绑，难以迈出那勇敢的一步。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对自由的向往。因为只有心怀希望，才能在黑暗中找到前行的方向。或许，我们可以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勇敢地冲破生活的茧房，飞向广阔的天空；或许，我们能像破土而出的春笋，不惧压力，努力生长，触摸属于自己的阳光。在这充满困境的世界里，唯有保持对自由的执着追求，才能在绝望中找到希望，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篇章。 四 干蜗牛壳无所事事只有在黑暗中才显示发白的涎迹 死亡虽然渺小月的触手一捏一捋依旧很疼 微光中总有生死絮语，一只干蜗牛壳静静地待着，无所事事，仿佛被世界遗忘。它曾背着梦想与希望穿梭在潮湿的草丛，叶片的脉络是它探索的路径，露水的清凉是它生活的慰藉。而现在，躯壳失去了生命的支撑，沦为岁月的标本。 只有在黑暗中，那发白的涎迹才会悄然显现。这些涎迹，宛如蜗牛曾经生活的密码，是它与世界对话的独特方式。在生命鲜活时，这些涎迹或许毫不起眼，只是它爬行时留下的微不足道的痕迹。可当生命离去，它们却成了蜗牛存在过的唯一证据。在黑暗的掩护下，这些白色的痕迹若隐若现，就像是蜗牛在另一个世界发出的微弱信号，试图向世界诉说它曾经的奋斗、挣扎与梦想。 死亡，在宇宙的宏大叙事中，渺小如尘埃。然而，即便如此，它带来的疼痛却无比真实。月光洒下，如同触手一般，轻轻地一捏一捋，触碰着生命消逝后留下的残骸，每一丝颤动都拉扯着生者的心弦。蜗牛的死亡，是悄无声息的，却在这月色之下，被无限放大。 我们常常思考死亡的意义，对于蜗牛而言，它的死亡或许只是生物循环中的一个微小环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生命的一次谢幕。干蜗牛壳在黑暗中散发着独有的气息，它的存在提醒着我们，每一个生命，无论多么渺小，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与尊严。生命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存活的时间长度，更在于生命过程中的体验与感悟。 月光依旧轻柔地抚摸着干蜗牛壳，仿佛在安慰这逝去的灵魂。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干蜗牛壳与月光展开了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它让我们明白，生死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死亡并非终点，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它以独特的方式，让我们更加珍视活着的每一刻，铭记每一个生命曾经留下的痕迹。 五 乐句断不成章生疏的指尖遗失那颗黑键的位置单音悲鸣 一次不经心的失足再不能原路返回 午后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那架老旧的钢琴上。我坐在琴凳前，试图弹奏出记忆中的乐章，然而，乐句断不成章，生疏的指尖在琴键上慌乱游走，仿佛迷失在迷宫中的旅人，怎么也找不到那颗黑键的位置，只留下单音在空气中孤独地悲鸣。 这架钢琴，承载着我往昔的梦想与欢乐。曾经，我在它面前挥洒汗水，手指灵动地在琴键上跳跃，美妙的音符如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编织成一幅幅绚丽多彩的音乐画卷。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坚信自己能在音乐的海洋中扬帆远航。 可如今，时光的洪流无情地改变了一切。长时间的搁置，让我与钢琴之间产生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生疏的指法，不仅让我无法弹奏出连贯的乐曲，更让我在音乐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每一次按下琴键，听到的只有那单调而哀伤的单音，仿佛是钢琴对我无声的质问，又像是我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 就像一次不经心的失足，当我意识到错误时，已再不能原路返回。那些曾经熟悉的音符、节奏，如今都变得陌生而遥远。我试图重新找回曾经的感觉，可手指却总是不听使唤，一次次地在琴键上犯错。这种无力感，如同黑暗中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我，让我感到窒息。 然而，在这失落的旋律中，我也渐渐明白，人生就如同弹奏钢琴，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一个选择。一旦做出选择，就无法轻易回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即便无法回到过去，我们依然可以重新出发，在音乐的世界里，寻找新的方向，创造新的旋律。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微风轻轻拂过，带走了那一丝失落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指放在琴键上，尽管依旧生疏，但我知道，这是新的开始。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依然能弹奏出动人的乐章，让美妙的音符再次回荡在这温暖的空间里。 六 我答应回来告诉你无所谓深度就像光和影无从测量 日光漫过窗棂，在案头留下一片斑驳，我忽然想起对你许下的诺言——回来告诉你，这生活无需追寻什么深邃的意义，它就像光与影，难以被精确测量。 在街头巷尾，光与影时刻上演着奇妙的剧目。清晨，第一缕阳光如金色的丝线，穿透薄雾，给世间万物披上一层梦幻的薄纱。高楼大厦、街边树木纷纷在地面投射出形状各异的影子，像神秘的图腾，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行人匆匆穿梭于光与影之间，他们的脸庞在明暗交替中闪烁，生活的喜怒哀乐、琐碎日常，皆被这光与影悄然记录。这一刻，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光赋予了影的存在，还是影衬托出了光的明亮？生活亦是如此，许多看似平淡的瞬间，无法用既定的标准衡量，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珍贵。 回忆往昔，我们曾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悠长。彼时，四周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声与树叶的沙沙声。那片温暖的余晖中，我们谈论着梦想、未来，却也会因一朵云彩的形状而欢笑。这些看似毫无深度的瞬间，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记忆的长河中，散发着永恒的光芒。 又一次，我在深夜的台灯下埋头工作，灯光洒在书本和稿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就在这光与影的交织中，我为完成一个任务而欣喜，为攻克一道难题而雀跃。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成就，构成了生活的底色。它们无需用高深的理论去剖析，无需用复杂的尺度去评判，本身就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 我踏上归程，心中满是期待。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生活的真谛并非藏在晦涩难懂的哲理中，而隐匿于光与影的游戏里，隐匿于每一个看似平凡的瞬间。就像此刻，远处山峦的轮廓在落日余晖下若隐若现，那深浅交错的光影，便是生活给我们最质朴又最动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