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心语·情感散文】·爱在春天里妖娆

春末无柳

文字：春末无柳

美篇号：52624501

图片：网络(致谢)

　　晨光将薄雾剪成纱，悬在桃枝上，成了第一封未启的情书。我踏着沾露的草色行至溪畔，看冰裂成碎玉，听水声泠泠如私语。南归的雁影掠过云层，翅尖蘸着淡青色天际，在风里写下蜿蜒的仄仄平平。

　　你总说爱该似春汛，要漫过所有理智的堤岸。此刻柳丝垂成珠帘，我却在涟漪里窥见另一种答案——当倒影中的黛山与粉桃缠绵成水墨，当游鱼衔走飘落的花瓣，那些欲说还休的悸动，原比汹涌的浪更蚀骨。

　　石缝间钻出的紫堇，怯生生举着淡紫心事。我采撷三朵别在鬓边，像别住一段易逝的年华。远处传来布谷悠长的啼鸣，恍惚是你穿越迢迢山水，将温热呼吸落在我耳畔：“你看，连荒芜都生出绮艳。”

　　老墙根下的蔷薇醒了，带刺的藤蔓攀着往事疯长。记得那年你披着杏花雨而来，油纸伞沿滴落的不是水珠，是揉碎的光阴。我们并坐青石，看蜗牛在湿润的苔痕上画同心圆，掌心叠着掌心的纹路，竟比叶脉更错综纠缠。

暮色染醉梨云时，你指给我看天际燃烧的晚霞：“那是西王母打翻的胭脂盒。”我却望着你睫羽上的金晖失神。当第一颗星子跳上柳梢，你忽然将带着体温的玉兰别进我襟口，暗香霎时攻陷所有感官。

　　如今重游故地，石凳已生出苍绿的老年斑。但春风仍记得如何撩动衣袂，如何让飘落的花瓣在相触的肩头，跳一支圆舞曲。树影婆娑间，我听见时光在轻笑：有些情愫，原比花期更倔强。

　　雨打芭蕉的夜，我总爱就着烛火读旧信。火漆印上的并蒂莲早已模糊，墨香却愈发清冽。你说姑苏城的玉兰开成雪塔，说秦淮河的画舫载得动六朝烟水，却载不动半阕《长相思》。

　　茶烟袅娜中，我望见窗外竹影在粉墙上写狂草。那些横竖撇捺，是风替你说出的情话。突然想起你赠的翡翠笔搁，雕着双蝶穿牡丹——当时只道是寻常物件，如今才懂，原是把缱绻刻成了永恒的形状。

　　子规啼破黎明时，我在素笺上画并枝海棠。露水从叶尖滚落，晕开未干的胭脂色，恰似那年你偷吻我侧脸，在晨光里酿成的酡红。信笺右下角钤着闲章："一生心事为花忙"，却不知这花，究竟是园中灼灼，还是心底亭亭。

　　古寺钟声荡开春雾时，山樱正落得惊心动魄。我跪坐佛前焚一炉檀，看香灰蜷缩成蝶的形状。老僧说尘缘如露亦如电，我却偷偷藏起飘进经卷的花瓣——若轮回真有其事，愿来世化作你腕间佛珠，听你诵经时的每声轻叹。

　　你寄来的锦盒盛着晒干的茉莉，附词半阕：“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我在“魂”字旁画了只衔花的雀儿，却始终不敢续写下半句。直到某夜梦见自己变成你案头的青瓷瓶，才惊觉：最蚀骨的相思，原是甘愿成为他人故事的注脚。

　　但春风总会吹散执念。当我在溪边遇见捣衣的少女，当她鬓角的野菊与夕照同辉，忽然懂得：所谓妖娆，不过是敢在无常里，开出最恣意的模样。就像此刻攀上窗棂的紫藤，明知终将零落成泥，仍要把整个春天穿成璎珞。

　　布谷催耕的四月，老农扶着犁铧在田间写诗。麦苗青翠的韵脚里，藏着六十载并肩的秘辛。阿婆挎着竹篮送饭，粗瓷碗里的腌菜闪着油光，比任何山珍都珍贵。

　　我们总向往牡丹亭里惊世的痴恋，却忽略溪畔芦苇般朴素的相守。就像那对在梅林修枝的老夫妻，一个踩着木梯修剪横枝，一个在树下扶着颤巍巍的岁月。飘落的花瓣沾满他粗布衫，而她笑纹里漾着的，是比初见更动人的春色。

　　暮色四合时，卖花担子摇着铜铃经过。我不买芍药不买兰，独爱老翁筐中带泥的茉莉——要亲手栽在檐下，等它把月光串成珠链，等八十岁时，还能与你共嗅这缕芬芳。春深似海时，见孩童追逐纸鸢跌进油菜花田。金粉沾衣的刹那，忽然懂得：爱哪里需要惊动天地。若能将朝露般的时光，与你沏成茶，绣成帕，写成草木葳蕤的诗行，便不负这场妖娆的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