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时候,手表是稀罕物,一般人是戴不起的。我们生产队只有一个人戴手表,是天津来的下乡知识青年,通常袖口挽得高高的,手表亮哗哗闪着光,走起路来特别潇洒神气,让人很是羡慕。</p> <p class="ql-block">那时,村里的人们时间观念都不是太强,基本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听着队长的钟声上工或开会,判断时间大都是看太阳和月亮,如“太阳一杆高了、太阳落山了……”等等。连我的出生时间,父亲也是说:“那天晚上月亮偏西的时候”,我至今不知道确切的出生时辰。</p> <p class="ql-block">上小学时,家与学校一墙之隔,学校的预备钟声是我上学的号令。“三上二下一预备,急敲便是集合令”,入学的第一天,老师就会告诉不同的钟声,代表什么和该干什么。上初中到了8里外的西王俄中学,每天要早早起来才能准时到校。母亲摸索出一个经验,夏天能看清房顶的檩条,冬天能看清窗棂,就该喊我起炕了。母亲做饭常看房前的荫凉,荫凉到了那里,就知道该做午饭了。在村外劳作的人们,看见村里袅袅炊烟,就知道即将收工回家啦。</p> <p class="ql-block">要知道准确的时间也有办法,就是听广播。那时,家家户户都安装着纸质的小喇叭,公社广播站定时转播节目。电台整点报时,几个滴滴声后:“现在最后一响,北京时间12点整”。除此之外,熟悉的节目一听也就知道时间了。如“新闻和报纸摘要”早晨6点半了、“小说联播”中午12点半、“对农村广播”晚上7点半等等。</p> <p class="ql-block">学会认识钟表后,班里的学生几乎都在手腕上画一个手表。上面整点时间、时针、分针、秒针一应俱全,还互相比试,看谁的更漂亮。我们戴着这些“手表”,仿佛真的拥有了时间的掌控权。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看表,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快上课啦,大家快回教室!”或者“还有五分钟,想上厕所的赶紧去!”。我还把得意之作给父亲炫耀,父亲鼓励我:“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买个真家伙戴上!”</p> <p class="ql-block">考上中专的次年暑假,两名城里同学跟我来家玩,他们手腕上都带着明晃晃的手表。同学走后,父亲问我:“你们同学都戴手表吗?”我说:“不全戴,有一部分人戴表”。暑假开学不久,姐夫给我送来一块上海牌手表,说父亲买的。我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买表对我是奢望,买如此贵重的手表,更是让我喜出望外,我竟然有了一块真实的令人羡慕的名牌手表,兴奋的彻夜未眠!一段时间,把手表深藏在衣袖里,不敢在同学面前显摆,总觉得自己德不配位。</p> <p class="ql-block">春节放假,我才知道,为买表,父亲投门子弄到了领导批的条子,120元钱的表钱是从灰窑上提前预支的。为还“窟窿”,父亲在南山上采石场,起早贪黑,顶风冒雪干了一冬天。我曾问父亲:“你咋舍得给我买这么贵重的手表?”他平静地说:“早晚得戴,早戴比晚戴强”。我知道,父亲是怕我在同学面前掉价!这块手表,在我手上戴了近二十年,电子表和石英表流行后,才把它替换下来。</p> <p class="ql-block">随着社会发展和时代变迁,手机逐渐普及,曾经流行的手表,慢慢沦为了装饰品。有了手机,我就很少戴手表了。储物盒里的各种手表有十多块,其中父亲买的那块手表还是我的最爱。前几天,我又拿出那块上海牌手表,顺手上了几圈劲,表针“滴答”“滴答”又转动了起来。这清脆的声音,仿佛在讲述着那些逝去的岁月,让我想起父亲石场抡锤采石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