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爸妈回老家

虞晓平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把清明时节的况味描述得贴切自然，恰如此刻陪着爸妈回酒埠江老家的即时场景。

小车行驶在S535公路上，空气里裹挟泥土的气息和花儿的清香；两侧田园辽阔，春光乍泻，呼啸而来，目不暇接。窗玻璃上时而被从天而降的雨花贴得琳琅满目，花瓣儿随风撒落在山川、田野，树叶更绿了，小草更青了，油菜花儿褪成果了。陪爸妈回家的心情也像被春雨洗过一样美好。

美好心情随无边春光激动热烈，坐在副驾驶座的妈妈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由衷感慨道：“农村真是个好地方，难怪当年毛主席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平时不苟言笑的老公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攸县今年预计产菜油60多万斤，种油菜既美化亮化村容村貌，又使老百姓得实惠。现在的农村实在是美。我也喜欢主席语录，贴切自然，通俗易懂，即使没读过书的老百姓也一听就懂。”

“农村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妈妈接过话头儿说道：“那时搞园田化就是为了今天的机械化。“园田化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园田化是把农田修得方方正正，田中间修筑机耕路呀！就是方便机械化"。老公回答道：通过机械化解放人力资源，节约人力成本，大幅提升田土利用率，使农民增收。通过回归田园，实现乡愁安放，达到乡村振兴。

“是的是的”妈妈连连说。“我上次在电视里看到现代化农业，万亩良田全部机械化了"。习近平主席说：“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

“确实，中国地大物博，到外国买粮还要小心别人卡我们脖子勒”！常读《毛泽东选集》的爸爸兴奋地接过话来：“毛主席还说过：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一个路线一个观点，要反复讲，经常讲，只给少数人讲还不够，要使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主席还有很多精典语录值得我们学习呢"！

欢声笑语不时从车内飞向旷野，其乐也如春光融融。爸爸妈妈关于昨天的记忆，像这般春光样铺呈在迎面而来的风里雨里。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心地聊着春天，聊着土地，聊着爸爸妈妈对老家的牵挂和那些经年过往。

或许是因为家人和谐的氛围，或许是因为宽敞平整的S535公路，连平常因晕车而不敢出远门的妈妈，也全然没了不适感。惹得妈妈又发出感慨：道路好平整啊！这么好的道路是百姓之福，可以与高速相媲美啦！

妈妈的妈妈当年因医疗条件有限难产故去，留下妈妈寄养于黄泥坳的外婆家，童年时光里的妈妈是无忧无虑的，在修筑湘东铁路时结识了才子爸爸。当时老爸家里一穷二白，爸爸妈妈结婚后白手起家，靠着勤劳的双手把家建设得温馨舒适，妈妈还当上了村里的妇女主任，90年代还是县人大代表。

当时的酒埠江工业发达，各种厂矿企业林立，有攸县工业区之称，钢厂、瓷厂、造纸厂、水泥厂、碳肥厂、电站等，把酒埠江名片擦得噌亮发光。

爸爸那时正在酒埠江地区医院上班，每天从关天寺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出发，途经沿线好几个村，一路颠簸才到达座落在东塘的酒埠江医院。

那是一条极其崎岖不平的道路，加上工业发达，重车多，路面更是坑坑洼洼，给当地百姓出行带来诸多不便。

1991年妈妈参加全县人大代表会，让爸爸协助把这个民生事项起草一份议案，议案提交后得到了当时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并很快完成了酒埠江交通枢纽改造建设。从此，百姓出行难题得到根本性解决。

虽时隔30多年，妈妈每每说起这件事，脸上洋溢着自豪，并对爸爸一脸倾佩。如今依然清晰的记得议案原文：天晴灰满天，落雨坑湖连，百姓行路难，十人行路九人怨……

爸爸如今已七十多岁，退休在家颐养天年。爸爸出生在酒埠江关天寺，那是一个面朝连绵起伏的罗霄山脉，背靠巍峨天子岭的地方。他从小喝着攸河水，听着关帝庙的故事长大，性格里始终秉赋故乡山水的刚毅。爸爸干过农活，当过医生，管过医院，修过湘东铁路，写过文工团剧本……因此也让妈妈成了他的忠实粉丝，儿女们的精神坐标。

这次爸妈回老家，是应叔叔邀约去关天寺小聚，一来是奶奶的祭辰，又值清明时节；二来兄弟间久未谋面，随着大人们年事渐高，亲情更显难能可贵。弟弟因工出差，弟媳妇儿要照顾上学的侄子，我和老公便成了主陪。

爸妈用一辈子的记忆缩短从县城到关天寺的距离，这一路欢笑深深刻在我心里。从美丽乡村到粮食安全，从航天航空到良好家风，他们津津乐道，我听得如沐春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叔叔家。

关天寺的田野还如儿时一样充满生机，一大群着了鲜艳彩衣的鸡正在田里觅食，偶尔扑棱几下羽翼，伸个懒腰。远处罗霄山脉云遮雾绕，流动出一幅水墨画来；渠水依旧深沉，缓缓从门前经过；门口几株柚子树又长高了许多，枝繁叶茂，挂了成串的柚花，待雨过天晴定有扑鼻香气。只是关帝庙已经不在，就像我消失不见的童年。

濛濛细雨湿了春的冷风，却阻挡不了婶婶的热情，她把我们迎进门。我把老公给叔叔准备的两瓶好酒递到婶婶手中；妈妈把给奶奶祭辰准备的“衣箱”放进厅屋，厅屋贡桌上摆了香案和茶水，爸爸带着我们在爷爷奶奶像前，虔诚地点烛、焚香、烧纸、叩拜。仪式完成后，我帮着叔叔准备仪式最后要用到的钱纸。

老家的气温似乎要比县城低几度，只感觉冷风直往脖子上灌，婶婶见状忙从衣柜里拿出她平时都舍不得穿的最好的棉衣给我披上，那份暖温带种亲情的热度，在身上亦在心上流动。

爸爸说他和妈妈百年后，是要回到老家的，要扎在故乡的泥土里，长成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