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丹华(32)

瀚海沧浪

　　几天后，两支“内查外调小分队”回大本营集中开会，会议室内依然是烟雾缭绕。组长听罢汇报，进行严肃分析，找出了问题。我听得惊出一身臭汗，自责年纪轻，觉悟低，经验差。

会后组长找我单独谈话，亲切而诚恳，令我很感动。主要是对我的表现大加赞扬，并说我很有培养前途，希望专案结束后，能留在种子站工作。我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晚上回家仔细一想:那不行!我不能留下，种子站的工作太沉闷，还是农场火热的生活更适合我。

两位组长去向上级汇报工作，并筹划下一个战役了，专案组放了三天假，我决定回一次农场。

　　先去五队会老伙伴们，干了半天活，聊得很开心，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去场部，沿着二道圩走过莫圩港堤坝时不禁驻足，这里不再是淤塞的港湾，长江水奔涌而来，又从此畅流而去，心下顿生感慨:半年前在寒风中开港的情景历历在目，这可是我们知青血汗换来的哦。

走进周书记办公室，我汇报了这段时间在专案组做的工作，并告诉他组长动员我结束后留在种子站工作，但我还是更愿意回农场。他教育我，先安心将专案组工作做好，后意外地补充道:别以为要一辈子扎根农村，谁说得准呢?知青还有招工、提干、当兵、推荐上大学许多条路，国家哪个行业不需要用有才干的人?至于留不留在种子站，你自己拿主意。农场是欢迎你回来的，需要你做的事情多着呢。

　　回配电房看看，有没有爬电线杆的活可干？手脚痒痒的，想过把瘾。恰见旁边锅炉厂工地锤声震天，焊花漫地。那位女电焊工师傅手艺很不一般，用焊条“滋啦啦”烧出一缕缕蓝色火焰，竟将那么厚的钢板焊接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几名知青徒弟正举着面罩，趴在师傅屁股后面练焊接基本功呢。电焊我不敢多看，小时候吃过亏，在学场卖老迷呆，半夜醒来眼盲了，被送去医院急诊，心里一直有阴影。

转身去了一区。青龙港边上那座土窑，正昂着浓浓的烟柱，窑前整齐地码着一排排、一批批的砖坯。几名工人正在和泥，用类似做豆腐的模板制作砖坯(俗称:土基)。我觉得有趣，凑过去试着做了几块。质量不怎么样，砖坯边子总是毛乎乎，不象几位师傅做的，刀切斧錾般的棱角分明。自叹从小就喜欢玩泥巴，怎么手艺就沒什么长进呢?可见人各有所长，别自以为是。

　　在农场又呆了两天。第二天继续在五队陪大伙干农活，出几身臭汗，在丹华港畅游数个来回，洗去一身沙尘和疲惫。累，但快乐着。

第三天回场部，去帮架外线。高空作业，在高高的电线杆上装瓷葫芦、扎电缆线。远眺烟波浩渺的长江，江面白帆星罗，对面群山笼罩在茫茫雾霭中。水天相连，江山混沌，何等心旷神怡。晚上我突击组织了新团员入团仪式，得履行团支部书记的职责。

　　这次回农场之行安排得紧凑，心中也感到安慰。突然萌生出一个奇怪感觉:农场不是家，回来却有在家中的那种熟悉；而对城里生活了20年的环境，心理上却渐渐生出陌生和疏离——似乎时空颠倒了。

夜里和几个朋友在配电房又聊了很多时。待他们离开后，终于能在自己的铺上躺下，睡意渐渐袭来，一片蛙声伴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