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母依旧辛苦，那么我们长大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苗族老妈妈）

曾庆龄

春天中午的黔东南，山岚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地压着。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的声响惊醒了山雀，扑棱棱掠过车窗时，我看见远处黛青色的山脊线上，有个佝偻的身影正佝偻着腰往山下挪动。仔细一看：是一位年迈的少数民族老妈妈。

那是位背着柴捆的老妈妈。纯蓝色的头巾边缘翻卷着，露出几绺银丝在风里飘摇。

她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歇息，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扣住柴捆上的麻绳，肩胛骨随着喘息在粗布衣衫下剧烈起伏。山风裹挟着新劈柴火的涩香扑面而来，让我想起老家灶膛里跳跃的火光。

"老妈妈，我帮您扛吧。"话音未落，我让朋友已将车停在了山道旁。老人慌忙把柴火往身后藏，布满裂口的掌心在粗粝的麻绳上反复摩挲："莫要紧嘞，我歇口气就到了。"她说话时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光亮，像是被风吹散的晨雾里透出的第一缕天光。

在临时搭起的窝棚前坐下，老人的讲述混着山泉的叮咚声流淌出来。五个孩子如同散落在外的种子，儿子在福建做水电工，四个女儿分布在广东的不同工厂。

去年摔坏的胯骨还没好利索，倒春寒的冷雨就催着她把后院的杉木归了垛。"娃娃们给的钱够买蜂窝煤啦"，她笑着指向屋檐下码放整齐的银色燃气罐，皱纹里却凝着化不开的霜雪。

山脚下忽然传来货车的轰鸣，惊飞了竹林里的白鹭。我想起母亲视频通话时总说冰箱塞满了菜，却在她转身擦灶台时瞥见抽屉深处皱巴巴的降压药盒。

当代的孝道竟演变成子女在电话里重复"多保重"，父母在沉默中将咳嗽声调成静音模式。那些跨越千里的汇款单，是否真能焐热空巢里发霉的月光？

临走时，老人执意送我们到停车处。她背上的竹篓随着脚步轻轻摇晃，里面躺着几枚刚从溪边捡的鹅卵石。"带回去给娃娃们玩"，粗糙的指腹划过温润的石头，仿佛触碰婴儿娇嫩的脸颊。

当发动机的震动惊醒蛰伏的山谷，那个微微驼背的剪影渐渐缩成天边的墨点，却在我心里拓印出永不褪色的图腾。

夜宿苗寨吊脚楼，雨滴敲打青瓦的声音如断续的更漏。手机屏幕亮起母亲发来的语音："你爸的老寒腿又犯了，医生说要换关节"。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光标闪烁如同暗夜里跳动的烛火。这一刻我突然懂得，所谓孝道不该是计算题里的分秒计较，而是要让父母的暮年不再困守于晨昏线交织的孤岛。

昨日母亲还是兄长带去医院做了检查，今天才回家，膝盖骨骨质疏松。

今日清晨，我在贵州的大山里打通了领导的电话，提出了休假申请。晨雾中的黔东南渐渐隐去轮廓，但那个背着柴捆的身影愈发清晰——她教会我生命的重量不在于年轮的多寡，而在于即便枯萎也要向着阳光伸展枝桠的倔强。

或许真正的尽孝，就是让父母的余生不必在"应该"与"能够"之间艰难抉择，让他们能够坦然接受岁月馈赠的所有馈赠，无论是白发还是皱纹，无论是宁静还是病痛。

下山路上，山杜鹃正开得恣意。深红浅粉的花瓣上凝着露珠，像是大山珍藏的泪滴，又像是光阴留给坚韧者的勋章。

再品味这句：“如果父母依旧辛苦，那我们长大还有什么意义？”感觉自己像被一条藤鞭狠狠地抽打着。我们长大了，父母也老了，但却依旧还是很辛苦。好像我们的长大，对他们而言，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很多时候努力是为了自己，但是你的努力成功，对父母也是有意义的。至少可以让父母能为我们少做一点，让他们可以轻松点，过点自己想过的日子。

“身无饥寒，父母无愧于我；人无长进，我以何待父母？”我们成长的速度一定要努力地超越父母老去的速度，不然如此拼命给谁看？！

趁现在，趁年华尚好尚有力，趁还有努力的资本，加把劲。为了让我们的长大有意义，或者至少不用再去怀疑长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