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戌街

忍冬藤

　　思衬再三，我还是觉得只能向戌街表达爱意。中国我是一定爱的，但那太大；牟定我也是爱的、但那太远；左家也爱、其又太小，装不下我的浓浓爱意，还是爱戌街吧。任职村总支书记将近5年，适逢大力发展产业、环境卫生综合整治，乡上经常组织参观学习各村产业发展，检查考核环境卫生整治工作一段时间更是频繁至每月一次。全乡范围内总要走村串寨，看巷道、寻污水、找旱厕，甚至爬箐钻沟找垃圾，以便逐项考核打分，排出红黑板、接受红黄旗。几年下来，戌街大大小小村寨早已轻车熟路。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说朦胧才是美，我却因为深入了解才更爱戌街，这或许就是中年人的特征吧。

　　懵懂少年的爱是书信礼物、情窦初开的爱是欲说还羞、熟男熟女的爱是水到渠成、老腊肉的爱是直截了当。我们这一代人没经历过单膝下跪的送花赠戒仪式，于人从没说过“爱”字，夫妻之间不打没闹、瞅上几眼也就算是表达爱了，有时打上一架也还爱，戏称这叫“打是心疼骂是爱、瞅眯恶眼挂拉着”。今天竟一时间说出了爱，似是说明我爱人稍逊，却更爱戌街了。

‌ 戌街是个乡，位于牟定县北部，素有牟定“北大门”之称‌，南与县内的安乐乡相连，东、北、西与元谋县、大姚县接壤，乡政府所在地距县城41公里。全乡国土面积201.5平方公里，下设8个村民委员会、74个自然村、121个村民小组，有农户4135户17274人，境内居住着汉、彝、白等14个民族，少数民族人数占总人口的42.68%‌。

　　我爱戌街，是因为除此之外我已爱无所爱。离家的人可以爱故乡，我一辈子没离开过戌街，故乡就是家乡。另外有比戌街更美、比戌街更富、比戌街更繁华的地方，我却不愿爱，因为我知道那些更美更富更繁华的地方与我无缘。譬如我只爱老婆，之外的年轻貌美肤白皆与我无缘，爱也无用。我对总是说别的地方好、就是自家地方穷的人耿耿于怀，一味抬高别人压低自己，不懂敝帚自珍，不知道外出打工是“高屋华堂临时住、穷家陋室是归途”。总觉得还是应该爱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别去爱。有的人对外人笑脸相迎，对家人却恶语相向，已然弄颠倒了方向。

　　欲爱戌街先爱山。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其实人们更相信山好才能出人才。所谓靠山、山脉、坐场山都有此意，故而人们起房盖屋、安碑立柱都要看山形走势，什么“山环水抱”、“金线吊葫芦”、“坐满朝空”都是说山的重要。戌街多好山，左家的黄草坝大尖山虽然谈不上雄奇险峻，却也气势磅礴。立山之巅，左顾右盼，上能远眺姚安培龙、下可俯视元谋县城、左可鸟瞰大姚龙街鼠街、右可望见安乐力石、羊臼。山上松林密布，灌木丛生，从二台坡开始，上大尖山、过风吹岭，高高的山岗一路绵延，与伏龙铁厂山脉连为一线，把左家与白沙，阿遮迷与箐头，板桥与迷尔苴等村落南北分开，一个个村庄像大棚里挂着的番茄，在翠绿中露出白蓝青红。各村均依山而建，祖祖辈辈在一个个山名吉祥的坐场山的山脚处繁衍生息，孕育出一代代优秀儿女。

连绵起伏的山上，多样化的林草日日夜夜奉献着绿色与清新，林下是丰富的野生菌资源，一到雨季，鸡枞菌子层出不穷，撑破地皮，撑满荷包。土壤深处蕴藏的稀土、铅锌、高岭土矿产资源，为戌街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坚强保障，奠定了戌街未来的一切可能。

　　河亦多，水量大的如勐岗大河、观音堂大河；秀气如新村河、塔里河、大麦田河、大沙河、旧村河、悟鲁地大河，各条河流蜿蜒曲折，如一条条血脉濡养着戌街这片土地。河水不大，有的甚至季节性干涸，它们却也不急不躁，雨水多时则照单全收、雨水少时则和盘托出。河里没有大鱼神龟，却也不乏花石鳅、水蜈蚣、泥鳅、黄鳝之类，你若是爱水的智者，下到河里一趟，也能为你奉上一碟两盘下酒的美味。河道之上，龙丰水库、红豆树水库、大寨坝、团山水库如藤蔓上硕大的南瓜，摆放在戌街的东西南北。另有一个个小坝塘星罗棋布，如盆似瓢，把天降甘霖紧紧锁在了戌街，用于浸润这片干旱的沃土。

　　就是这片土地孕育出勤劳的村民，彝族人豪放潇洒、汉族人聪慧机灵，共同秉持着大山儿女特有的勤劳坚强、淳朴善良。走出去的优秀儿女，在各行各业展露头角，铸就出一块“东界人”的金字招牌。铁厂的李周毕吴、碗厂的金谢卢周、伏龙的尹姚金毕、戌街的付倪金李、老纳的杨金张毛、水桥的普李罗袁、白沙的陆杨段谢、左家的滕王余李景白陆米付左姚……各个家族各类人才层出不穷。人们不甘示弱，白沙的铁匠、碗厂的锅碗、老纳的坛罐、伏龙的咕哇舞、碗厂的教师、左家的医生、戌街铁厂水桥的营商，组成了门类齐全的人才库。

　　景亦美。戌街有厚重历史的彩色沙林、防病保健的勐岗河浓硫温泉、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关圣宫、曾经辉煌的烧缸烧罐的龙窑遗址、发展现代产业形成的绿海橙灯、优美传说的龙姑钟潭、深邃幽静的观音龙洞、左家大黑石头山上观看的东山日出，还有白铜厂村天然气管道大桥的巨龙飞渡，一片一景、一景一趣，总让人不虚此行。

　　民俗多。这里的村民，传承着各类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春有正月十三赶老纳文场宫、正月十四赶戌街；夏有戌街沃柑节；秋有十字路赶秋会；冬有戌街赶冬街。还有伏龙新村的咕哇舞，戌街的传统花灯，遍布各地的热闹彝族左脚舞，每一次参与都收获一次新奇，每一场活动都有一种特色。

　　戌街有两句用美食和特色产品串成的顺口溜：“羊粉蒸、米白酒，饵块粑粑猪头肉；牛干巴、兰花油，蓝莓沃柑鸡枞油”。戌街的羊粉蒸肉鲜味美，原材料来自当地放羊的小耳朵黑山羊，羊肉肉质紧实，膻味小，配上特制的佐料，蒸熟后味极美。米白酒亦是老法酿制，汁清味浓，很是爽口。饵块粑粑用优质粳米经过多道工序制成，软滑韧香。在萝卜丝里腌出来的猪头肉酸香可口，令人胃口大开。清亮醇香的兰花籽油煎炸出来的美食金黄酥脆，更是烹调优质用油。

　　记忆中的戌街是灵秀的，水清山绿。在这片土地上的村落之间，彼此连接的小道因为爬山过箐、绕沟过坎而曲曲折折，在浓密的树木遮掩下曲径通幽，人们用脚步丈量着、用骡马背驮着，你来我往走动着，牵系着彼此之间单纯的乡情。

而今的戌街四通八达，境内牟元公路、元双公路似两条大动脉，输送着强身健体的养分。连结其间的哨戌公路、戌碗公路、戌水公路、水左公路犹如一条条毛细血管，把整个戌街紧紧连在了一起。

现在的戌街是灵动的，是蓬勃的、是充满希望的。种植的蔬菜水果遍布了这片沃土，一片又一片的大棚，映亮了戌街的天。

　　我爱戌街，虽然它干旱，略显贫瘠；又或在别人的眼里，还有很多残缺，我却依然爱它。因为我生于斯长于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于是我爱着、努力着、奋斗着、只为让它越来越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