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外调两人一组(又称小分队),我和副组长搭档,心下比较高兴。几天接触,觉得他为人和气,有人情味,对我们小年轻也很关照。果然他社会经验丰富,叮嘱我一定要准备好草帽、水壶等物品,因为正值盛夏,太阳辣、气温高。并说我们尽量早出晚归,避开午间高温。</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活动范围是在八圩、越江两个沿江公社。我每天早晨从家中出发,头戴宽沿大草帽,身背挎包和水壶,脚蹬自行车,奔走于乡间,穿行于村庄,寻访于田头圩上……在工作的同时,饱览了农村风光。</p> <p class="ql-block"> 且不说破晓鸡鸣,夕阳晚照;也不说篱笆院落,炊烟袅袅。最有家乡特色的田园风光是:广袤的田野一片翠绿,公路两旁,竹浪起伏,乡村农舍,竹影婆娑。如果说邻县是“银杏之乡”的话,我的家乡理所当然是“翠竹之乡”。那年代无论城乡,日常生活用品都离不开竹器:竹篮、淘箩、竹匾、竹椅、竹𥱊、竹床、箩筐、畚箕、篱笆……。农民家只要有个竹园,再穷再苦也撑得过去。春三月断粮了,砍两根竹子去卖,就能救急。找对象时访亲,定要去看看对方家的竹园有多大,心下才踏实。</p><p class="ql-block">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十多年后全县的竹子突然开花,美丽且极有经济价值的大大小小竹园神秘消失了。时至今日,农村也仅见少量竹丛,却再也不能重现昔日的竹林风光。 </p><p class="ql-block"> 外调期间,我们象老解放区的干部那样,中午在村民家吃“派饭”。虽然按规定给了钱和粮票,还是觉得心有不忍。主要是朴实的农村人非常好客,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待我们如同贵宾,客气得令人尴尬。</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刚吃过午饭,急着赶去另一个村子。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空气热得发烫,我突然觉得胸闷头晕,忙下车靠路边歇歇,猛然一阵恶心,抑制不住呕吐起来,乃至大汗淋漓,人竟然虚脱晕了过去。待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农户的毛竹躺椅上,原来我中暑了。这家老大娘端来一碗熬好的米汤,要我赶快喝下去,说是既能解渴又能补养身体。我心下特别感动,再三感谢。</p><p class="ql-block"> 我吸取中暑的教训,饭后再不在烈日下活动,而是拖条长凳或竹椅,去村民家竹园纳凉。这办法很好,既能解乏,还有些许情趣。</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副组长兴致勃勃地通知我,今天早点收工,去附近闸管所玩玩。我们县在长江之北,很多条支流穿境而过,流向广阔的苏北平原。这些支流被称之为港,每条港近长江口处,都建有一座闸或闸桥。闸管所的职能,一是调节内河水位,防洪抗涝;二是管理航道。我们去的恰是管辖通向新虹桥的十圩港闸管所。</p><p class="ql-block"> 闸管所是建在闸桥旁的一个农家小院般的建筑,全所连所长在内仅三四个人,因为同属农业水利系统,大家都熟悉(除我之外),知道我们在附近,特意约过来聚聚的。</p> <p class="ql-block"> 他们在小院子里边忙活着拣菜洗鱼,边亲热地聊些热门话题。我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嘴,一人晃悠到闸桥上看风景。只见闸门大开,浑浊的江水浩浩荡荡涌进十圩港。放眼远望,即能看到烟波浩渺的长江。沿港零落地架着几张大扳网,是附近村民趁着潮水捕捞游入内河的鱼虾。这一带鱼类资源十分丰富,可说是取之不尽捞之不竭。</p><p class="ql-block"> 闸管所也有张大网,架设在水闸旁。一位员工正扳动巨长的毛竹杆起网,丝网刚出水面,就见网内银光闪闪,杂鱼和江虾跳跃,溅起片片水花。我赶过去帮忙,举起抄漏往网中抄去。这和我们在农场捕鱼的方法不同,因此兴致盎然。</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徐徐晚风吹来。我回到屋里,简易的八仙桌上已摆上菜肴:面盆装着的红烧长江杂鱼、盐水清煮籽虾,和几盘自种的时令蔬菜铺陈一桌。他们斟上烧酒,我倒一茶缸白开水相陪,大伙畅怀吃喝,其乐融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