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天鹅游过了夕阳铺就的金色水面…

宋长富

黑天鹅游过夕阳铺就的金色水路，翅膀推开层层发光的褶皱，像在拆阅黄昏寄来的信。羽毛上滚落的水珠像小太阳，掉进湖里叮咚作响，惊动了躲在波纹下的碎金子。它偶尔低头啄食，红嘴巴便成了搅动蜜糖的勺子，把云霞、柳影和草香都搅成一湖暖融融的光粥。

天鹅踱到北岸草地上，黑丝绒般的羽毛沾满蒲公英的绒毛。柳枝垂下来挠它的背，它也不恼，慢悠悠踩碎满地光斑，脚掌印里开出几朵紫色地丁。有片柳叶落在它头上，像戴了顶俏皮的草帽，连倒影里都晃着一抹嫩绿的涟漪。

它忽然展翅拍水，翅膀掀起的风把湖面刮成亮闪闪的绸缎。光斑跳上羽毛又滑下来，仿佛给它披了件流动的金纱衣。转圈游动时，身后拖着的不是水纹，而是一条正在熔化的黄金小路，连躲在云里的夕阳都忍不住探头看。

黑天鹅歪着脖子看自己的倒影，水面上的它裹着紫檀色的暮光，像被晚霞悄悄镀了层釉。对岸的芦苇沙沙响，它便伸长脖子应和，叫声推开层层发光的涟漪，惊得小鱼叼着光斑四散逃窜。这片刻的喧闹，反而让黄昏更静了。

当天鹅游向暗下来的东岸，翅膀尖还勾着最后一缕霞光。身后的水路渐渐冷却成蓝玻璃，那些被它搅碎的金箔却不肯沉底，漂在水面成了最早亮起的星子。此刻的湖像个巨大的存钱罐，存满了这个黄昏所有的温柔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