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叙事（百卉说略）

沁园春

　　百卉说略（一） 海棠花叙事

予公

海棠花睡了么？这个问题，千年前苏学士问过，易安居士也问过。他们问的，怕不是花，是心事吧。

初识海棠，是在老宅后院。祖母说，这株垂丝海棠是她嫁过来时栽的，年岁比我还大。春日里，枝条垂下万千胭脂色的穗子，风一吹，落英便在青砖地上铺就一张绣毯。我总爱捡起沾露的花瓣，学着古人的模样簪于鬓角，祖母便笑：“傻丫头，海棠无香，徒有其表。”彼时不懂，只觉那艳色灼灼，比胭脂盒里任何一丸都来得鲜活。

后来，读苏轼的《海棠》，才惊觉这花原是月夜的精灵。“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东坡居士将海棠拟作红妆美人，烛影摇红里，花瓣上的露珠都成了将落未落的泪。再读李清照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方寸心田忽被春雨浸透。原来海棠的红，是易安眉间未干的墨痕，是她独守空房时燃尽的红烛，是赵明诚远游未归的马蹄声声。

那年祖母病重，我守在病榻前，恰逢海棠花期。窗外花瓣随风飘入，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祖母忽然轻声念起《红楼梦》里史湘云醉卧芍药裀的情节，却将芍药说成了海棠。我俯身细听，原来她记挂着的是少女时代的秋千架，是某个海棠开得正艳的午后，表兄递来的桂花糖糕。海棠花瓣簌簌，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告白伴奏。

如今祖母的簪子还躺在梳妆匣里，那株垂丝海棠却愈发繁茂。清明时节，我总会在树下多逗留片刻。雨丝打湿花瓣，水珠顺着花梗滑落，恍若她临终前眼角的泪。忽然懂得，海棠本不睡，它只是在用凋零提醒世人：有些心事，重得连花枝都承载不起，只能化作年年复年年的落英，铺成通往记忆深处的路。

海棠花年年开，岁岁落。它到底睡了没有？这个问题，怕是要问到地老天荒，问到心事成灰。可不，有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无尽的追问和思念。

　　这幅图展示了一片盛开的海棠花，花瓣细腻，色彩斑斓，仿佛是精心绣制的图案。海棠花有粉色、红色和白色等多种色调，营造出一种色彩斑斓且生机勃勃的氛围。背景是郁郁葱葱的绿叶，衬托出花朵的美丽。柔和自然的光线突出了海棠花瓣和叶子的精致细节，展现出它们优雅而迷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