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盛宴的春天

汪润康

　　当最后一缕山岚化作青鸟掠过茶垄，晨雾在竹梢织就的琴弦上凝成《广陵散》的遗韵。采茶女皓腕轻转，银镯与叶尖私语碰碎的岂止露珠，分明是蕨叶背面沉睡千年的东风。那风儿打着旋儿起身时，整座山峦便成了被掀动的青铜编钟，每道褶皱都在震颤中溢出草木秘酿的醍醐。春悄然而至，如一位温柔细腻的画家，用斑斓的色彩点缀着大地。又是一年春草绿，佳节清明桃李笑，有踏青游玩的欢声笑语。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寒食春过半，花秾鸟复娇。春尝一口鲜，人回草木间。春日山野，是舌尖上的诗意栖居，当暖阳穿过竹海，当清风吹皱茶园，藏匿在群山褶皱里的美味也悄然苏醒。这些沾染着泥土芬芳的山野之味，正以最鲜活的姿态，等待与你邂逅一场味觉的春日盛宴。

　　新笋刺破腐殖土的刹那，群山骨骼发出青铜器皿开片的清越。老农耳贴地面，听见竹根在地下传递的春汛——是甲骨文穿越龟甲裂纹的簌簌声。沿着苔痕向幽深处跋涉，褐色笋尖挑着星芒，恰似大地初醒时睫毛上凝结的《山海经》残页。松果滚落深坑化作日晷，待松脂将鳞甲浸成《考工记》里的蜜珀，坑底已蓄满月光与地气相融的鎏金酒浆。松柴灶膛跃动的火舌舔舐铁锅，腊肉沁出的油星在晨光里炸成《韩熙载夜宴图》中的琥珀光斑。山居老妪剥笋如拆解敦煌残卷，翡翠衣褪尽时，刀刃与纤维的厮磨声里渗出《竹书纪年》的雨谱。当春笋裹着山泉盛入粗陶碗，梁间雏燕倏地抛出衔着的柳絮，恍若为这道地灵之馔撒上《盐铁论》里的雪盐。齿尖破开玉髓的刹那，云雾在竹节里碎作曾侯乙编钟的余响，舌底竟涌起蛰伏千年的惊雷。

　　野樱花与茶树在向阳坡签订《茶经》未载的契约。粉瓣吻过墨绿芽尖的瞬间，被采茶女指尖拂作飘零的《快雪时晴帖》印鉴，却在篾匾里晕染出半卷未干的《千里江山图》。炒茶师傅龟裂的掌纹抚过茶青，铁锅腾起的青烟忽然有了焦尾琴奏《幽兰操》的震颤。杀青的刹那，蜷缩的叶脉在炽热中舒展成《洛神赋》里的凤凰尾羽，将山魂云魄凝成碧玉色的《长生殿》戏文。山僧踏着石阶上未晞的月光来讨新茶，粗布衣摆扫落唐碑残存的《金刚经》偈语。陶碗里的银毫浮沉如未了的《五灯会元》公案，茶沫中晃着佛前将熄的灯焰——那分明是《法华经》里未燃尽的莲华。穿堂风裹来后山野梨花的涩，让禅茶多了三分《坛经》未载的机锋。小沙弥偷饮冷茶皱眉的憨态，恰似去岁悬在枝头与西风对峙的野柿，青皮下藏着《楚辞》里不肯降落的甘棠。

　　漫步于乡间小道，踏着泥土的芬芳，感受着春天的温柔。而那满园的春色，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在心弦上轻轻撩动，奏响了一曲生命的赞歌。春天的魅力所在，它不仅能够唤醒大地万物的生机与活力，还能够触动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与思绪。在这满园春色的季节里，不仅能够品尝到各种美食的美味与营养，还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的恩赐与生命的奇妙。溪畔荠菜总爱藏身蒲公英的绒伞下，锯齿叶缘凝着《诗经》里虹霓的断简。浣衣妇扬起木槌，溪水揉碎卵石上的《云笈七签》云影，却让沉睡的玉髓纹在《水经注》的涟漪中苏醒。孩童用狗尾草串起地耳，竹篮里胶质物折射《梦溪笔谈》记载的七色光，恍若封存了《开元占经》漏记的星屑。

　　又是桃红柳绿，烟花春月季节，转眼即是清明，踏青、放风筝、挖野菜，让这个季节充满色彩，充满浪漫。采药人铜刀轻刮危崖上的石耳，岩缝渗出的山泉替陶罐守着《齐民要术》里的文火偈语。樵夫歇脚饮竹筒酒，野芹在溪水里晃出《广韵》三叠，辛辣中嚼出《乐府诗集》里的金声玉振。最妙是松林雨后冒出的鸡枞，素油爆香盛在竹节碗中，鲜得《林泉高致》里的高士要掷卷攀崖，只为寻这味《云笈七签》未录的云外仙馔。艾草在石臼里舂出《离骚》碧血，与糯米粉交缠成《考工记》里的翡翠璎珞。蒸笼揭盖的刹那，白雾中浮动的青团让梁下雏燕误认作《世说新语》里未化的雪魂。游子咬破软糯外衣时，忽然尝到《东京梦华录》记载的暮春雨——祖母用艾汁染就的青衫，至今仍在樟木箱底泛着《楚辞》里的江离幽香。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品味着春天的美食，感受着春天的气息。美好瞬间将永远留在记忆中，成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当野莓醉透山雀的《禽经》羽翼，放蜂人掀起蜂箱的金色风暴。浆果在围裙上滚成《大唐西域记》里的珊瑚念珠，蜜香与松涛在暖阳中酿成《酉阳杂俎》里的液态琥珀光阴。待紫苏梅子褪去青涩，粗陶罐里腌着的何止《花间集》里的桃花山歌，更有采蕨人遗落的《山海经》草鞋、瓦当上融化的秦时明月、山寺檐角锈蚀的《法华经》梵铃。启封时温新麦酒一盏，便是将整座山峦的魂魄与《扬州慢》里的二十四桥箫声，一并饮作《长恨歌》式的断肠温柔。春醴至味，原是光阴以《禹贡》山河为砚、《春秋》岁月为墨，写给舌尖的骈俪长赋。当以唇齿拆解这卷用《水经注》晨露钤印、《山海经》山岚封缄的草木尺牍，尝到的岂止《齐民要术》里的云霞雨露，更有《世说新语》中的人世悲欢在味蕾绽放的千年轮回。此刻风穿林梢的碎响忽作曾侯乙编钟清越，恍闻山灵絮语：且佐《逍遥游》里的流光尽此杯，明朝隔花隔雾，又是《淮南子》里羲和鞭日、《赤壁赋》中云深不知处的第九重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