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又开时

一叶知秋

　　窗前的杏花开了。

今年，这棵杏树开花早了那么几天，我记得去年它花开伊始是三月最后的一天。而且赶上了农家人常挂嘴边的“大小年”中的“逢大年”。满树的花，满园的香，满地的雪，还有那个楼上楼下，满地奔跑着驱散麻雀啄花苞的身影。

去年杏花开得特别繁多。人站在杏树底下，仿佛能感觉到头顶像被套上了密密匝匝、团团簇簇的大花环，仰头望着时，双手情不自禁地想捧接住那摇摇如坠的花簇。今年的杏花，站在树底下向上望去，虽然它不及去年开得那般繁荣昌盛，却也不会显得稀疏、空旷，如果人站在窗前看，尤其是灯火阑珊时，一树的杏花仿佛是镶嵌在玻璃里的水晶花，摇曳着朦胧的情怀，泛着旖旎的梦幻，我倒是觉得恰恰是这不多不少的份量，呈现而出的刚刚好的景致。

阳春三月里，隔着窗玻璃可清晰望见河对岸上，柳条刚刚泛出新黄，而窗前老杏树僵硬的枝条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柔韧起来，我便从乡下把父亲接来，给老杏树彻头彻尾修剪一新，锯掉了几根直耸云天的粗枝干，裁剪了一些上窜交叠的枝条，让原本满树繁杂的枝桠，变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站在窗前看，庞大的树冠就像撑开的一把花伞，每一根枝杈都是向外伸展的坚韧伞骨，它们托起宝石般的花蕊，伸向自由的天空。

今年的我，心绪仿佛也如被修剪般，剪掉了那些杂乱，剪掉那些浮躁，只想做一个完完全全的赏花人。清晨，当梦的涟漪浅浅漾起时，小鸟清脆的叫声便从松间飘过窗前，我悠然醒来，一边伸展着肢体，一边聆听着鸟鸣，直等心灵沐浴完这一场透澈心骨的洗礼之后，我才肯悠哉悠哉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走进客厅，便又见那一窗的旖旎，那满眸的粲嫣。朵朵杏花，如梦初醒，洇润着晶莹的泪珠，贴着窗玻璃，向我娉婷浅笑着。“娉娉婷婷，美目盼兮”，这销魂的风韵，足以让我痴迷陶醉，蓦然间，真当是眼前的杏花，就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端庄悠雅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清新脱俗，妩媚生香。

坐在窗前，沏好一壶茶，静静地赏着花，品着茶，安安静静的世界里只有一抹馨香。此时此刻，我的心情质朴而澄清，简单且从容。不去纠结窗外风吹花落多少，不再担忧雀啄花残而殇神，因为我已明白世间万物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得失之间终究不过是一场生命的轮回。你曾看过，你曾痛过，依然要轻轻地笑过。真正爱花的人，更应该懂得花的解语，更应该拥有草木之心。

时光太浅，多少守望物是人非，岁月太深，多少繁华成烟。愿每一位爱花者，都有向下扎根的耐心，向上生长的勇气，在寂静的烟火里，怀揣素心，去收集笔尖上的星光雨露，以纷纷扬扬的杏花雨铺展成一地纸笺，蘸着青苔斑驳的墨汁，书写生命最美丽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