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祝福》

骑驴看客

<p class="ql-block">《天堂里的祝福》</p><p class="ql-block">/陈浩</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27日早晨,天还没亮,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接着就是暴雨。早晨天刚亮时,我正想着今天这天气还要不要出去跑步,手机响了,是谦弟打来电话,告知说:“老妈今早六点走了”,我顿时惊呆了,因为昨晚上我去医院看她,正巧碰到护士量体温,说除体温37.9略微偏高其他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仅隔数小时她竟然走了,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但现实确实是,母亲去了天堂,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正如一首诗中写的:“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手,作别西边的云彩。”</p><p class="ql-block"> 母亲作为女人,和许许多多结婚成家的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但作为母亲,在过去那个缺衣少食的艰苦岁月里能把我们姊妹几个拉扯大也非常不容易,记得当时有一句话叫做:“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我们姊妹几个的衣服常常是大的换下来给小的,缝补或者是拼接了一截的再继续穿,而这个替我们缝补衣裳的人就是母亲。</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个子不高,大概不到一米六,但走路迅捷,两脚生风,我在后面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平时在家时,总是柔声细语,从来不大声说话,却好像总有干不完的事。因为脾性柔和,与邻居也是老少无欺,特别好相处,大家亲切地管她叫:“陈阿姨”。</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名字叫陈雪琴,生于1927年。1958年她从杭州卫校毕业先在嘉兴工作,后来到海宁人民医院化验室一直干到退休。当时科室人少,只有三个检验师,而且还要轮流值夜班,所以有时白天窗口只有两位医士当班,几乎每天医院化验室的窗口总是有好多排队抽血的病人,但母亲的绝活“一针见血”在许多病患者中是有口皆碑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除工作和操持家务外,还会给我讲故事,我的人生听到的第一个印象很深的故事,就是从母亲讲的一则故事开始的。那是有一次,她因事去加善,家里就我一个还没上学,她不放心,就带着一同去了,我们坐轮船去嘉善路上要好几个小时,我就缠着她讲故事,原来她早有准备,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叫《烈火金刚》讲的是抗战时期冀中平原一个八路军排长战斗英雄史更新的抗日故事,她拿着书一章一章地给我讲,我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我识字了,读的第一本小说就是这本书。</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温婉和顺是出了名的,从不与人争执。父亲在世时,也从未见他俩拌过嘴,当然,多半是因为母亲选择了忍让,因为父亲是个急性子。但她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经常教育我做人做事的道理是:无论读书学习还是做事都要有“耐心、细心、恒心”。“一个人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有一次我在医院里跟几个同为医院同事家属的小玩伴嬉戏打闹,不小心把一个大我几岁的大孩子脑袋砸破了,血流不止,这可闯了大祸了!赶紧跑回家,下班后母亲知道了这事,操起竹竿狠狠地抽了我一顿,这是我看到她第一次发那么大火,第一次下手这么狠,看来真的把她给气急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八十岁时一个人去了一趟加拿大温哥华,去看我大姐和她曾经一手带大的外孙女羽晨,在那里住了近半年,玩得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回来时好像年轻了几岁,跟我们分享她在温哥华的所见所闻。</p><p class="ql-block"> 母亲九十岁那年,身体似不如前了,记忆也差了许多,但总体还算健康,也没什么基础疾病。为了防止老年痴呆,我鼓动她学写毛笔字,她开始不愿意,经过我的几番工作,她终于答应提笔写了,我给她准备了颜欧柳赵几种字帖让她选,她说:不用,就你写个样板我临习就行了。我想那也好,只要每天坚持一个小时,可以有自己的关注点就可以了,于是我就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分别写成几首诗让她抄写,她还挺认真,经常问这撇该怎么写?捺该怎么捺?还让我示范给她看。我把她学写字的视频编了一个小题目“九十岁老太中秋开笔”,发到加拿大我姐那儿,后来在加拿大华人圈传开了,点赞评论的很多,我截图给她看,她说:“哎呀!这回搞大了!”有一次她不慎摔倒了,胯骨和左肩胛骨骨折,住院治疗近一个月,出院回后我问她还能不能写字,她回答说:“这是头等大事,必须坚持每天写字一个小时,雷打不动。”有时我从深圳回来看她,进门她见我却说:“喔哟,老师来了”可见风趣犹存!</p><p class="ql-block"> 2019年5月,我外公——浙中著名书画家陈尧山先生诞辰122周年纪念展在金华博物馆开展,我提议姐弟几个一起开车去,可她说我也要参加,那时她已是93高龄了,我们怕她路上奔波劳累,但她笑着说:“我父亲的展览,我怎么能不参加呢?”结果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了金华,当时她很高兴,故地重游,而且还是以93岁高龄出席了自己父亲的书画展,是整个展览开幕式上与会者中年龄最长者。而从海宁到金华,往返500余里,且一路平安顺利,我们都暗自为她庆幸,想来迈进百岁大关应该没问题。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去年秋冬的时序转换之间发了变故,母亲因肺栓塞住进了海宁人民医院ICU病房抢救,而刚刚二十天前我还和大姐推着轮椅带她上了海宁新建的“廊桥”,看了东山智标塔,她神情焕发,如沐春风一般……</p><p class="ql-block"> 人之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正如庄子所言:“生者有所不可拒,死者有所不可与争。”但眼见着至亲的离去,还是有难以抑止的痛楚,想起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但若现在把我的所思所想说给母亲听,她已经听不见了,想来天堂一定很美,但愿她能在那里继续挥毫写字,与芝兰瑶草同馨,与仙鹤玉蝶共飞!</p><p class="ql-block">2025年3月28日凌晨三点于微斋别馆灯下</p> <p class="ql-block">1958年的杭州卫校毕业照。</p> <p class="ql-block">民国时的全家福,右一为陈雪琴。</p> <p class="ql-block">2024年11月5日98岁老太上到海宁廊桥观光,大姐陈茵陪同。</p> <p class="ql-block">我和母亲在廊桥上,背后是东山智标塔。</p> <p class="ql-block">98岁时的每天写字日课。</p> <p class="ql-block">2016年3月27日写的字迹。</p> <p class="ql-block">给母亲作书写示范,偶尔当一回“老师”。</p> <p class="ql-block">2018年2月1日留痕。</p> <p class="ql-block">2018年5月1日为老妈写的《书法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