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军‖里八沟、小坝

南郑文苑★吴元贵

朱军‖里八沟、小坝

一一《天音阁微散文》22

南山里八沟，簇拥宅沟与青山沟，也有明月石桥的守候。

从牟家坝北头的山口西折，一步便闪进画轴之门。坡缓路弯道窄，行进中忽然便有奇崛之势。
里八沟不知是指此沟全长有一里八，还是此地与山镇牟家坝仅一里八？好像是，又好像不全是，于是就模糊起来。山野地名，许多讲究弄不清，而模糊也是一种神秘之美。
里八沟中，宅沟有水库，高于沟，像悬着闪亮一湖清波。好几台抽水机忙着抽水灌田浇地，却总是一库水满。沟的另一边是神力堆起的山岗，花开花落，一寺在腰，不远处曾有土房一院，当年为乡政府，风入人出，你也曾裹了被子栖居过。枝头鸟儿叫，山顶日头照，一片人世，散落中四季轮转。
里八沟西行，武学桥出现。山青路伸，武学桥真有桥，却是一个村，户散布，桥上是出过练武之人，还是此地有过武举人？不得而知。有汉子轻捷而行，少妇美艳中背了背篓，还背了娃娃。少女随了老妇，或怯怯地一闪，谁家的门后有缝纫机飞转，那丰盈的媳妇似曾相识。你的初吻，她的初吻，是不是还在那年月下的小屋？一呼一吸，一阵躲闪，便迎了过去……
里八沟似乎深不可测。但走着走着，麦黄稻香，油菜制种的往昔呈现，花飞蜂追，灿烂一片。青山沟的张玉秀出现，《顾长海的激情生活》打开，那是你写的吗？不，那是日子原本便有的，你只是记录了一段秘史。你走着，忽地翻过一道山梁，便是红庙，还有茶乡茶香，令人微醉……

许多年里，小坝就是龙头山，龙头山也是小坝。
小坝小坝，小小的坝。你轻吟般念叨，有轻风拂面的感觉，也会顺风吐纳一种乡音。许多年前，小坝穷，苞谷洋芋，洋芋苞谷，吃得腻味。后来小坝人开客栈，开客店，收青竹木料，就地出手。那些山乡女子，那些过路的司机，一来二去，便有了交集。后来，小坝忽而沉寂，忽而名声鹊起。
小坝有两个人难忘。一个是当年张鲁面对魏王曹孟德，顾全大局，将首尔完整献曹。为避意外，率众入了南山。他在小坝扎站，匆匆建了行营，后人称为汉王台，成为五斗米教风流云散之前的最后行营，至今被人缅怀。你十二年前为写小说《张鲁》，曾到此踏寻，青山之中，汉风尚存。另一个是表姐玉华。当年她是南山一枝花，小坝第一美。她经历贫困，开旅店设货栈，还时不时到牟家坝为妈妈洗被褥，行走中回头率不低呢！还有一人，是政府办会计老吴，军旅人，后转业通江县，上世纪80年代后期调入南郑，当政府办会计。此人的善，三个儿子有两个被他安顿到事业单位，大儿子索性回山经商，他自己也退休后落脚小坝。种树养老，二十年不歇。前年你去看他，一家人欢喜，去年又想去，听说老吴已去世半年，乃无疾而终。
最传奇的，是小坝有龙头山，近年开发火爆。春有风，夏有爽，秋见峰，冬飞雪。龙头山，香炉山，拔起而云遮雾罩，远近男女，奔涌而来，煞是红火……

里八沟的风，小坝的风，皆随季节冷暖，皆见天光普照。在里八沟，你的青春在风中舒展，也在风中掠过。即使许多年后，你也偶有想起，驱车出入，到红庙，或从红庙到里八沟，有时在梦里，寻寻觅觅，其中便有里八沟。而今花甲已逾两年，也有奔赴里八沟的过往。对小坝，曾在山脚看含羞的龙头山，曾在缆车直上直下，在龙爪龙令龙腰龙头，俯仰小坝，乃至人世。一时半会儿，有些恍惚，不知哪里是龙头山，哪里是小坝，哪头是人世，哪里是仙山了……
其实，这两个地方原本没有瓜葛，却因了人的行走而让你彼此呼应，近了远了，有了托举，乃至浮游。南坡，南山，也渐次相追相伴。

（2025.3.24.下午讫于天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