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的苦涩青春年华

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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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自拍

　　青春无言，却有千言万语；时间悄然流逝，带走了多少人的青春岁月，却将苍老与无助刻进了记忆深处。岁月从不为谁停留，而青春留给我的，却是一道道无法磨灭的伤痕。每个人的青春都如诗如画，而我的青春，却从离别家人的那一刻开始，踏上了一条通往未知的乡间小路。

那一年，我站在厦门火车站，泪水模糊了双眼，与家人告别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1969年9月3日。那一年，我刚满15岁，姐姐16岁，我们姐弟俩一起踏上了前往永定高头的旅程。火车站月台上，亲人们泪流满面，他们的哭喊声在汽笛长鸣中愈发凄厉荡气迥肠。我闭上双眼，不敢再看月台上亲人们挥手的身影，却依然能听见姨妈撕心裂肺呼唤着我的名字。直到火车渐渐驶离，亲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我才意识到，这段苦涩的青春，正式拉开了帷幕。

当年我上山下乡插队的土楼。

　　经过一天的乘车颠簸，又走了近3小时的山路，我们终于抵达了高头。当疲惫的身体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笃尾塘时，迎接我们的，是两位争论不休的队长。他们用方言讨论着如何安置我们，而我，因为年幼、瘦小，成为了他们争议的焦点，他们都不想要我。最终，我和姐姐被安排在了同一个生产小队。

　　那天晚上约11点钟，农民们手持火把，带着我们走向居住的小土楼。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坑洼不平，我踉踉跄跄地跟在带队农民后面。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房东农民打开小土楼的大门，房间里面很黑暗的，一阵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农民点亮了煤油灯。我和另一位男知青住进了一个简陋的房间，而姐姐则与另一位女知青共住一室。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却也隐约意识到，这将是我未来几年的栖身之所。

　　清晨醒来，我推开房门，环顾四周。小土楼虽不起眼，却承载着我们的生活。二楼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木板制成的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我不敢用力踩木板走，楼下则是厨房和柴火间，甚至摆放着四具棺木，让人望而生畏。这样的环境，既陌生又令人不安，但也成为了我青春的一部分。

我们几位知青齐心协力，将小土楼打扫得干干净净。稍作休整后，便前往农民家中吃早餐。我被安排在队长家搭伙，稀饭、红薯和碱菜构成了我们的日常饮食。回到土楼后，我们挑水、洗衣，开始了简单却充实的生活。

随着秋收季节的到来，我也第一次走进田间，参与割稻子的劳动。农民们在田里抓到的泥鳅和小鱼，总能让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把抓到的泥鳅放在裤脚卷着摆放，晚上收工这几条小泥鳅就是他们美食佳肴，他们用这小泥鳅煮碱菜。我也学着抓到泥鳅就放在卷起的裤脚，回家后用来喂鸡。

接下的日子，各项农活我都渐渐学会了，我也渐渐能挑上百斤的谷子，走着窄小的田埂上，也行走自如了。在高头的几年里，我也长高了，我从刚到高头的身高1.5米长至1.76米。农民们都说我是吃着高头的米，喝着溪水才会长高的。

多年后，我回到高头，拍下了当年居住的小土楼的照片，那破旧的房间，我当年在墙上贴着的海报，历经50多年了，还有几张海报还牢牢贴在墙上。它仿佛在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岁月，也让我重新触碰到那个稚嫩而倔强的自己。

　　小土楼的白天阳光明媚，但夜晚却显得格外阴森。昏黄的煤油灯下，老鼠的窸窣声此起彼伏，仿佛有人在木地板上走动。有一晚，一只老鼠竟然咬破木板，闯进了我的房间，甚至跳上了我的蚊帐。我慌忙起身驱赶，却没想到它钻进了我的被窝。愤怒之下，我按住被子将它打死，却发现被子已被弄脏。那一晚，我只能坐在床边熬到天亮。第二天清晨，我看到那只死去的老鼠，竟有足足一斤重！我连忙拆下被子，跑到溪边清洗干净。

　　前年我回到高头，站在曾经居住的小土楼前，心中感慨万千。50多年过去了，我当年住过的小土楼依旧还在，而墙上那还留下几张我当年贴的海报，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我的青春往事。

　　在高头的日子里，我学会了适应艰苦的环境，也努力追求知识。我向农民借书阅读，学习医学知识，成为一名赤脚医生；我自学英语，练习小提琴和吉他，用音乐填补内心的孤独。尽管梦想因时代而搁浅，但我不愿虚度光阴，更不愿辜负青春。然而，十年的岁月转瞬即逝，我的青春，终究在这片穷乡僻壤中悄然流逝。

　　2023年，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走进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小土楼，我不禁心中百感交集。那段苦涩的青春年华，虽充满了艰辛与无奈，却也让我学会了坚韧与成长，酸甜苦辣的酒喝下不知多少杯。或许，这就是青春的意义——无论多么艰辛和苦涩，它都将成为我人生中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