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八）

惕惕

鱼玄机（八）

长安城内，咸宜观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静谧，然而观内的气氛却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压抑沉闷。鱼玄机静静地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她与李忆的爱情炽热似火，哪怕面对诸多阻碍，也未曾有过丝毫退缩。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

回想起与李忆相识相知的过往，鱼玄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那时的他们，才情相惜，情意绵绵，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但随着李忆仕途渐起，一切都悄然改变。曾经那个对她深情款款的男人，如今已被官场的繁华与权势的诱惑下，失去了那青涩的真情，而自己呢？好象也对这段情没以往那炽热，她不敢再深思下去……

近日来，鱼玄机隐隐感觉到李忆的变化在加速。他的眼神不再专注，言语间也多了些敷衍。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李忆的心已经有些飘移了。

有一天，一位道姑看似无意地对她暗示了些提醒，鱼玄机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鱼玄机如往常一般在观内巡视。趁绿翘在大殿忙碌时，她特地路过绿翘的房间，并推门进去看一看。她有权视巡每一道姑的房间，在房内床头，一本经书中夾有一纸笺并露出一角，鱼玄机抽出，展开一看，脸色略变，那是一首情诗，字迹娟秀，却句句刺痛她的心：

《寄情》

春日花前两相依，郎情妾意共佳期。

愿化比翼同飞去，不负相思不负伊。

鱼玄机的手微微颤抖，她认出这是绿翘的笔迹。回想起平日里绿翘望向李忆的眼神，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一一涌上心头。原来，他们之间的私情早已悄然滋生。

鱼玄机心中妒火中烧，但她强忍着愤怒，决定不动声色。她深知，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她佯装要外出主持法事，离开了咸宜观。

李忆得知鱼玄机外出后，心中暗喜。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鱼玄机的內房，这里除了允许绿翘一人整洁打理外，别人是禁入的，是鱼玄机与李忆私会之处，共内外两间，如有事请鱼道长，小道姑们只能在外室门外禀报。此时的绿翘，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情郎的到来。见到李忆的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着爱意，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入他的怀中。

李忆紧紧拥抱着绿翘，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两人相拥着走进内室，片刻后，屋内便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和欢愉的呻吟声。这一番云雨疯狂，恰似干柴烈火，燃烧着彼此的欲望。倘若此时有词形容，那便是：

《醉春风·情炽》

帐暖香衾动，情浓娇喘送。鸳鸯交颈意绵绵，梦，梦，梦。粉面桃腮，柳腰轻摆，爱潮翻涌。

沉醉温柔共，欢娱情放纵。良辰佳景不思归，弄，弄，弄。忘却尘嚣，两心相悦，欲波潮涌。

鱼玄机离开观后，并未走远。她躲在附近，心中忐忑不安。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然而内心深处却又清楚地知道，真相或许更加残酷。

过了许久，鱼玄机觉得时机已到，便悄悄地返回咸宜观。她轻手轻脚地走向绿翘的房间，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当她推开内室的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崩溃。李忆和绿翘正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听到门响，两人惊慌失措地分开。

“你们……”鱼玄机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这对鸳鸯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惊慌失措。“你们这对无耻之徒！”鱼玄机怒不可遏，随手操起桌上的花瓶，朝着李忆砸去，“李忆，你竟如此负我！”李忆匆忙躲闪，花瓶擦身而过，砸在墙上，碎成一地瓷片。

鱼玄机转而冲向绿翘，绿翘惊恐地缩在床角，哭着求饶：“鱼姐姐，我错了……”鱼玄机怒火中烧，嫉妒蒙蔽了理智，她又抓起旁边的镇纸，对着绿翘的头面一阵猛砸。绿翘躲避不及，很快便头破血流，瘫倒在床上……

李忆见状，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鱼玄机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绿翘渐渐失去了气息……

鱼玄机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唤来观中之人，挖一坑将绿翘埋在了园子里，并警告观中众人不得外语！纸岂能包住火，强烈的嫉妒心也摧毁鱼玄机也丧失了判断力。

事后，鱼玄机心存侥幸，想着凭借与令狐綯的后台，或许能躲过一劫，却不知危险正步步逼近。

裴氏一時联络不上绿翘，心中起疑，一番暗中查探后，竟得知了这场惊天秘密。裴氏心中暗喜，多年来被鱼玄机激起的一股嫉妒内伤气团终于冲散了，她毫不犹豫地怂恿绿翘家人，一纸诉状将鱼玄机告上公堂。

此时，令狐綯因久居相位，遭对手弹劾，被迫自辞相位，也无法庇护鱼玄机了。很快，鱼玄机被长安县衙缉拿归案。大堂之上，证据确凿，鱼玄机无从辩驳，最终被判处死刑。

刑场上，鱼玄机望着灰暗的天空，眼中满是悔恨与不甘。曾经的才情抱负、甜蜜爱情，都化作了泡影。此时，鱼玄机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嫉妒造成的！

随着刽子手大刀落下，鱼玄机的生命戛然而止，一颗美丽聪明的头颅滚到刑场旁一朵野花旁，第二年这朵野花在鱼玄机鲜血滋养下开花得鲜红鲜红，而她与李忆、绿翘之间的爱恨情仇，也被永远地尘封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八旬翁愓惕（黄惕曾）乙巳蛇年二月二十六于沪上书房，今天气温高达31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