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驾鹤西去的预兆

曾经沧桑

父亲经常骑三轮车锻炼身体

　　父亲驾鹤西去的预兆

文/曾经沧桑

父亲去世已经六年零两个半月了。回想起父亲驾鹤西去之前的几件似乎偶然的小事，我忽然感到，那正是父亲即将归西的预兆。而在当时，面对谈笑风生的父亲，我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即将到来的必然结果。

记得在2018年的清明时节某一天深夜，父亲感觉身体不适，就蹬着三轮车去村庄里面大哥家。那时候村庄道路没有足够的路灯，父亲就用我给他的强光手灯照明。在距家200米的丁字路口拐弯处，父亲一不留神，连人带三轮车一下子掉到路边水沟里。

父亲当年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方式，因此他不愿意跟随我们任何一家生活，就住在老家老房子里。我曾经给他买过两个老年手机，因为用不惯，慢慢地他就不用手机了。

路口附近的邻居听到了父亲微弱的呼救声，他循声而去，发现了掉在深沟里的父亲。他喊了另外一位邻居，又给我大哥打了电话，他们三人携手合力，才把我父亲从深沟里拉上来。

那时候，我父亲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大哥说，他暖了大半夜，父亲的身体才算恢复正常。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要我开车把父亲接到县城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有什么潜在的伤害需要治疗。

我驱车二十多公里，把父亲接到县城，亲自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忙活一圈检查后，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无伤无病，只是有些咳嗽。医生开了些治疗咳嗽的药物，我到药房拿到药物后，就带着父亲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与父亲商量，让他先在我家住几天，然后再到弟弟家住几天，在县城好好玩玩、转转。

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他在我家住一天、在弟弟家住一天后，第三天就让我送他回农村老家。我知道，住在城市套房里，他觉得受约束、不自在，他想回老家继续过那种信马由缰的日子。

我送他回老家的路上，他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这次不小心掉到水沟里，让我百病全消，没受到什么明显危害。”我心里想，深夜掉到凉水沟里，就是年轻人也会受到惊吓、也会后怕，他老人家咋还这么乐观呢？

这算是第一个预兆：意思是老爷子真地老了，需要子女们多加关照。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几个月，父亲身体硬朗如常，我也稍稍放心了。

到了9月中旬，我突然接到了大哥的电话，说父亲不小心摔伤了，在镇医院包扎呢，问我弟弟的身份证号码，好走医疗报销手续（父亲和弟弟当时在一个户口本）。

我驱车赶到镇医院，他们已经处理好伤口回老家了。于是我回到老家，看到了头部缠绕绷带的老爹。

我问老爹，所到之处都是平坦水泥路面，怎么就摔伤了呢？老爹告诉我，他突然想看他85岁的堂兄弟（住在女儿家）了，于是就骑着三轮车去三公里之外的小彭庄。那小彭庄紧邻小洪河，村内道路起伏较大，在冲上一个坡道时，他体力不支，三轮车失控翻车，他头部磕到了水泥路上，留下长长的血口子。

那一天，我给父亲拍照留影

　　还好，除了那道缝合十多针的伤口，身体其他部分没有受伤。

这是第二个预兆：老爷子年事已高，不便单独行动。

此事之后，我上网查了查，才发现古人早就告诫我们：家里有老人的话，要提醒他不要随便去亲戚家，以免出现意外；如有老态龙钟的人来访，也不要留客太久，以免生出意外危险。我把这个道理告诉老爹，提醒他以后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想要拜访亲戚，请告诉我，我开车陪着他去。

2018年11月16日，我再次回老家看望他老人家。那天我陪他在家吃午饭。在厨房做饭的过程中，他特意夸自己身体好，说他的白头发少，很多比他小三十岁的人，头发都白了，他的头发，白发不到十分之一。当时他已度过88岁寿辰，已经算是高寿了，白头发确实很少。他在兴头上，我也为他点赞。

这是第三个预兆：大限即将到来之时，他却夸自己身体好、头发黑。毕竟88岁了，所谓的身体好、头发黑也只能算是表象。

十天以后，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到诊所治疗后，疗效也不明显。大哥给我打电话，说父亲出现严重的便秘，小诊所解决不了，让我想办法。我立即联系镇医院院长，他说到药房取些泻叶吧，泻叶专治便秘。

等我拿着泻叶赶回老家，才知道大哥说的与实际情况不符合。实际情况是：他老人家已处于小便失禁状态，小便次数不仅多，而且有时有尿意却尿不出来。

父亲1930年出生，属马，大哥属马，我也属马。属马的人，个性上有时会对立。当时正值脱贫攻坚阶段，我确实很忙，不可能天天回老家陪着父亲；大哥退休了，他住的新房屋与父亲住的老房子一路之隔，可他与父亲常常说不到一起。

12月5日，大哥打电话很生气地对我说，你赶紧回来伺候咱爹吧，咱爹吃不中我做的饭、也吃不中我买的饭，现在我找不到他了。

等我驱车赶到老家，发现老爹确实不在家里。当时正在下着中雨，老爹会去哪里呢？我掀开他床上的被子，发现下面铺的被子已经湿了一大片，那应该是夜晚他小便失禁被尿液浸湿的。顿时，我失声痛哭……

我忽然明白：老爹无法一个人在家生活了，尿湿了棉裤需要烤干，尿湿了被子，他也没法处理。

这算是第四个预兆。

我想他一定是去了3.5公里之外的妹妹家了。于是我给妹妹打了电话，得知他确实在那里。于是我对妹妹说，你先让爹在你家住几天，等我安排好后，我去接他回家。

我向单位领导说明情况，请求单位领导允许我抽空回家伺候老爹。然后我带回老家一个电暖气片，又给老爹买了换着穿的棉裤和成人用的尿不湿。之后我给住在县城的弟媳（弟弟在广东打工）打电话，告诉她一周后回老家伺候老爹，我先伺候第一个周。

我本人弟兄四个，计划每人伺候一周，轮流伺候。谁知到了第三周，父亲已病入膏肓。第四周原先商量的是大哥伺候，可是第四周父亲已病危，这个时候，我们兄弟姐妹七人都回到了老家。

记得2019年元旦那天下午，因工作忙碌我没放假，下午三点多，大哥给我打电话说，父亲下午五点钟会走，要我赶紧回家。

我骨子里认为父亲不会这么快离去，就特意带了一张毛主席像回去。回家后，我悄悄把毛主席像张贴到父亲病床对面的墙上，然后问父亲照片上的人是谁？父亲看了看，说是毛主席。于是，我相信父亲短时间内不会离去了，因为他头脑依然很清醒。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身体衰竭状况不见好转，也没有明显加重。

2019年1月9日上午八点钟，他老人家却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曾经沧桑 于

2025年3月25日星期二

那一天，父亲自豪地说，他头发白的很少，不显老。

这是2018年12月5日中午我回老家之前写的《父亲走过的年代》。我当时已经意识到：父亲的健康状况可能已无法逆转了。写完之后，我泪流满面。

2016年中秋节，我带着儿子回老家陪伴父亲。儿子6岁，老爹8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