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晨影

乐观

　　这是一段真实的往事，情节非常平凡而简单，可在这个小镇的街上，人们讲起它时，总是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好多年了，都没有忘记。

这段往事发生在大山深处的一座小镇的街上。

小镇街上的早晨，人们总能看到两个特殊的身影。一个是身形佝偻的老人，走起路来步履蹒栅，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另一个是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浑身散发着童真的气息。

　　从周一到周五的早晨，老人都是紧紧牵着小男孩的手，迈着有点摇晃的步伐朝学校的方向走去。人们称老人马爷爷，小男孩是他的孙子晓晨。

在马爷爷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老伴在中年时患上了癌症，最后抛下他和儿子离开了人世。为了撑起那个贫寒的家，他每天都在田土里辛勤劳作，繁重的农活渐渐压弯了他的脊梁。后来，儿子儿媳外出打工，把晓晨留在了他身边。从此，照顾晓晨，便成了马爷爷生活的全部内容。

每天清晨，马爷爷就会早早起床，先是为晓晨准备好简单的早餐。他弯着腰，忙碌地煮着稀饭和鸡蛋，准备好下饭的咸菜。然后来到床前，轻轻地叫醒熟睡的晓晨，静静地看着晓晨起床、穿衣，眼神里满是温馨与慈爱。

当晓晨睡眼惺松地坐在饭桌前时，马爷爷就会轻声催促:“晓晨，快点吃，吃完了爷爷送你上学。”

有时，稀饭太烫，马爷爷就用脸盆盛上冷水，把装有稀饭的碗搁在里面冰一下；有时，晓晨起床晚了一点，马爷爷就用那满是老茧的手，笨拙地把鸡蛋壳剝掉，让孙子吃起来快捷一些。

　　送晓晨上学的路上，是爷孙俩最得意的快乐时光。晓晨一路上叽叽喳喳，分享着他昨晚的美梦，或是校园里同学们的趣事。马爷爷总是微笑着倾听，时不时插上一两句。那一老一小的谈笑声，总在小镇的街道上回荡。

一段时间以后，马爷爷的儿子担心父亲年纪大了，早晨在家煮早饭不方便，就寄回钱叫爷孙俩在街上买早餐吃。

于是，街旁那间卖早点的小店，便成了马爷爷带孙子每天早晨必去光顾的地方。但每次他都只是给孙子买两个最爱吃的鲜肉包子，让晓晨吃得满嘴流油，马爷爷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然而，这样平凡、简单而美好的日子，却在一个普通的清晨被打破了。那天，晓晨独自一人走在上学的路上，他小小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单，眼神里透着失落与悲伤。路过的邻居们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有人忍不住问:“晓晨，你爷爷呢？”晓晨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小声而伤感地回答:“爷爷走了……”

　　原来，马爷爷在昨晚安静地离开了人世。他就那样躺在床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他累了，再也不管晓晨了。

镇上的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帮着晓晨的父母很快办完了马爷爷的后事。而晓晨，也被父母带去了城里。

小镇，又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平静、祥和之中。可看惯了那一老一少街中晨影的人们，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走在那个时段的街上，总会下意识地寻找那对爷孙的身影。尤其是那间早点铺的老板，还是习惯性地用口袋装好两个鲜肉包子，专等那爷孙俩的出现。……

可这小镇上，再也不会出现那对熟悉的晨影，人们的眼神里难免有些落寞，他们都感觉到:虽然马爷爷走了，虽然晓晨到城里去了，可那勤劳的佝偻身影，那天真的孩童笑声，却长久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