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杨时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yeziye/转发</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5.03.25</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一)桑植二中</b></p><p class="ql-block">尽管岁月悠悠,六十多年前我在桑植二中苦读磨励的三年初中学习生活,犹如永不消失的电波,时常在我脑际闪灼。</p><p class="ql-block">五九年夏天,在仓关峪完小高小毕业后正在给生产队放牛的我,幸运地收到来自桑植二中的录取通知书,这给全家带来了欣喜。要知道那时一个初中生在当地也称得上是文化人了。</p><p class="ql-block">当时凭初小、高小或初中学历被吸收参加工作,成为乡邻仰慕的国家干部的大有人在。桑植二中坐落在陈家河廖家坪过去的蒋家垭上,始建于公元 1957 年,全称湖南省桑植县第二中学。它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全县规模仅次于桑植一中的全日制初级中学。</p><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曾发展成为一所颇具规模的全日制完全中学,叫“桑植县民族中学”。现在又回归初级中学——陈家河中学。这里早年是贺龙元帅率领的红二军团红十八军长征出发地。老红军作家马忆湘在红色经典《朝阳花》有详尽表述。红军当年在这里和国民党军队打过恶仗,歼敌一个旅,史称“陈家河大捷”。蒋家垭山脊上还留存着当年红军将士和敌人浴血奋战时构建的战壕工事遗迹。这是一片红军将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是革命老区,也是以土家族为主的少族民族地区。</p><p class="ql-block">陈家河地区位居桑植内半县西北澧水北源的中心,山高路险,交通文化经济极为落后,桑植二中的建成,为经济文化落后的桑植内半县各族人民培养建设人才有着特殊的意义。</p><p class="ql-block">站在蒋家垭上,碧玉带般的母亲河澧水河自西北浩浩荡荡经吴家湾直击垭的西坡,再扭头朝垭南面湍湍流经东南的陈家河老街又转头向南咆哮着冲入三漤子以远的峡谷中。东面是平铺在北岸的大片陈家河农场的稻田。北面蜿蜒起伏的云朝山山脉像一堵高不可攀的天墙隔</p><p class="ql-block">开了北面的世界。</p><p class="ql-block">蒋家垭如同她身上延伸的一条脉搏蹲伏在它的南端,充其量是块海拔不足三百米的高台坡地。沿着垭的南坡而下是国营陈家河农场,炊烟飘忽的蔡家坪与农场隔澧水河相望。二中作为新创办学校,我们进校时已有些规模了。沿着黄木潭穿过三、四里左右的稻田,过廖家坪农户区而后爬坡上到垭顶,向南一转进入学校,是一条鋪有小石子宽阔的土</p><p class="ql-block">路,迎接我们的是一幢拔地而起的清一色青砖砌就的二层八间教室的教学楼,路两边整齐地并立蹲伏着两栋共四大间青砖瓦平房。这就是本届新生的教室了。</p><p class="ql-block">教学楼东边是一个篮球场,旁边紧连着一栋土砖彻就石灰粉刷的教师单人宿舍平房,反背设有总务室、教导处。再过去就是用油毛毡搭建的简易伙房和师生食堂。这就是当年二中全部教学家当了。</p><p class="ql-block">初创期的二中,只设学制三年的初中部,已拥有两届逾 200 多人的师生规模。前两届学哥学姐分别是初(一)、(二)班;初(三)、(四)班。我们第三届入读新生 220 人,编为初(五)、(六)、(七)、(八)四个班。本届新生分别来自陈家河及周边地区的上河溪、河口、西坪、蹇家坡、八大公山、细砂坪、五道水、芭茅溪、沙塔坪、大木塘、仓关峪、凉水口、两河口、上洞街等地。</p><p class="ql-block">这届新生的入学,使二中师生达到近五百人的空前规模。那时二中的师资队伍才十多个人。</p><p class="ql-block">校长是卓玉清,慈利人。教导主任是田德炎,桑植县赤溪人。总务主任是谷宝林老师,财务是刘光合老师 。给我们授课的老师有:语文老师熊瑞琼,陈功荣,数学老师熊朝春、王复楚,俄语老师胡培全,物理老师田宏荣,化学老师朱锦华,体育老师郁博文,音乐老师刘光清等。</p><p class="ql-block">他们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博学多才,教书育人,是桑植县内半县这块红色土地上中学教育事业的先驱和开拓者。这批老师当年年轻人居多,有些还没有成家。胡培全老师是永顺人,他后来成家娶的媳妇是仓关峪古镇上的美女龚金凤,成为当地本土的上门女婿,传为佳话。郁博文老师那时体育课教的武术长拳,是对我们最早的武术启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体育项目。</p> <p class="ql-block">六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还能练几招长拳的套路,可见对我影响之深。朱锦华老师的化学课讲的精彩,培养了我们对化学的浓厚兴趣,为我们升高中学习化学打下良好基础。</p><p class="ql-block">王复楚老师教我们数学平面几何。他那地道的湘乡口音让我们开始上课时很不适应,简直是听不懂。随着时间长了,才慢慢好转。其实他教平面几何水平蛮高的,后来我们越来越喜欢他上的几何课。他还带领我们初五班毕业生到县一中参加了高中升学考试。我现在保存的一张珍贵的“青春的伙伴”老照片,是王复楚老师当年在桑植照相馆与我们班部分同学的毕业合影。当年二中初五、六、七、八班的班主任分别是熊瑞琼、陈功荣,熊朝春、田宏荣、刘光合老师。这批内半县中学教育的开拓者勤奋敬业传授知识,培育“老少边山穷”区孩子成长成才的光辉业绩永远铭记在桑植县的教育史册上!</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二)初五班班主任</b></p><p class="ql-block">我入学后被编入初五班。初一第一学期班主任是熊瑞琼老师,第二学期及以后是陈功荣老师。二十岁出头年轻漂亮刚分配踏上教学岗位的熊瑞琼老师给人的初步印象是位爽朗热情的永顺姑娘,操着一口纯正的永顺口音,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了了哟——”是她经常习惯</p><p class="ql-block">感叹发出的口头禅。班里有同学背着她时常学她这句话当笑料。她是当时在二中任班主任的首位女老师。她教我们语文,讲话轻言细语,很是动听,同学们都喜欢她。开学伊始,她通</p><p class="ql-block">过民主选举建立了有五个委员组成的初五班第一届班委会。班长陈继煌(后更名陈静平),学习委员杨时业,劳动委员钟为炎,文娱委员郁碧荷,体育委员李帮道。熊瑞琼老师第一</p><p class="ql-block">学期结束时就被调离二中了。记得学期放假前夕,我在熊老师宿舍门口见到一个器宇轩昂高大帅气干部模样的年轻人帮熊老师拿行李。多年后我才晓得,原来此人是她的爱人庹宏侠,</p><p class="ql-block">大庸藉人,是湖南革命大学分配最早来支援桑植建设的精英干才,斯时是中共桑植县委宣传部的领导干部,后来担任中共桑植县委党校校长。八五年我夫妻从外省调回家乡是他接纳我们有幸运成为县党校教师。</p><p class="ql-block">当年熊老师调离二中到县城学校去工作了。熊老师给全班同学的印象很好。我还记得她当年的一件事。一个周六的晚上,熊老师带着我和班上的两个女生去蒋家垭西面不远的一个仅十来户人家的林家桥村落去扫盲。进到扫盲的农户家,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只见这家屋中央靠背椅上坐着一个脸色红润头发散乱的年轻女子,眼睛瞪得直直的,身上情不自禁地不停地抖动,嘴里不时会发出一声声“呀-----”的怪叫。</p><p class="ql-block">一个身穿道袍口中念念有词的人围着她手舞足蹈地忙活着。还有一个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妇女猜想是其母亲,在女子身旁带着哭腔不停地大声喊着“我的儿,我的儿呀......”熊老师以为女孩生病了,就好心上去动员他们送女孩去陈家河卫生所治疗。旁边中年男主人见是二中扫盲老师进屋,赶忙请熊老师坐下并指着女孩说,“她今天下午收工回家经过附近山坡时,被几个红面长舌</p><p class="ql-block">鬼追赶吓坏了,一进家就口吐泡沫说胡话。这个老师公(道士)说她吓掉了魂,正在为她打整收魂呢。”两个女生一听吓得不轻。熊老师一看这迷信的阵仗,觉得今晚这个盲是没法扫了。只好告辞主人,带着我们往学校撤。</p><p class="ql-block">那天晚上月亮灰蒙蒙的,四周黑黝黝、婆娑娑的山岭树影、更是增加了恐怖气氛。熊老师拿着一支不太亮的手电筒不停地前后晃动,两个女生紧跟其后,在崎岖不平的田坎小路上高一脚低一脚地匆匆走着,一路一句话也没说。虽然我</p><p class="ql-block">对农家的话半信半疑,但终究心里没底也有些胆怯。但一想我是个男子汉,火焰高,也就一直壮胆断后,俨然成了熊老师和女生的保护伞。事后熊老师还夸我胆子大呢!</p><p class="ql-block">初一第二学期及以后初五班的班主任由从吉首大学进修回来的陈功荣老师接任。陈老师个头不高,脸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是个约三四十岁精壮干练的中年人。他最初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形象,是他穿着一件印有“吉首大学”鲜红四个大字白色背心在篮球场上灵活奔突的身影。</p><p class="ql-block">“吉首大学”这个四字眼特别抢眼,也让我们对他刮目相看。他激发了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心中追求大学的梦想。他是初五、初六班两个班的语文老师,也是陪伴我们完成初中三年学业的班主任老师。</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三)“泥瓦匠”们的建树</b></p> <p class="ql-block">在三年初中阶段,我们始终经历着教学与生产劳动结合的双重磨练。学校的劳动课主要围绕建校劳动展开,自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了。</p><p class="ql-block">清晨六点,“噹——,噹噹——,噹——”教学楼樑上挂着的一块生锈的钢板,被值周老师用铁锤敲打发出来的清脆的铃声划破了校园清晨的宁静。这是起床的钟声。紧接着急速尖锐的“嘘——、嘘——、嘘——”哨子声传遍全垭,这是各班主任老师在用哨声督促同学们起床了。初中紧张的学习生活由此拉开了序幕。</p><p class="ql-block">那时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做早操,而是每人必须完成寻搬三块石头堆放到各班指定的场地。</p><p class="ql-block">任务不完成是不准吃早餐去教室上课的。尖脆的哨声伴随着老师“起床了!快起床!”的催促声,把同学们吵醒,睡眼懵眬的我们赶快起床穿好衣裤来不及洗脸,在老师的催促下就匆匆忙忙奔走在蒋家垭的山坡地头四处搜寻石头。进校第一课就是从搬石头开始。那时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力气大小,全校师生围着整个蒋家垭山坡地头找石头,校长、老师亲自带头,每班有专人登记。垭上的石头搬光了,就下坡跑约一里远的澧水河滩边去搬。横七竖八堆满澧水河岸上的大小石头也经不起二中师生常年累月的愚公移山,除了搬不动的大石头外,靠近学校这边河岸原来满河滩的石头堆都被我们搬得只剩光秃秃的粗石细沙了。为了完成石头任务,有些同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垭上老百姓坟墓上的石头也撤掉,惹来当地农民找学校麻烦的事时有发生。真是众心齐,泰山移。不得了,一个学期下来,学校操场外的空地上堆起了一座座石头山。这都是学校师生自力更生用两只手和肩膀堆积起来的建造校舍的基建石材。</p><p class="ql-block">搬运石头仅是建校劳动的序幕。学校每学期给各年级各班都分配有劳动任务计划。</p><p class="ql-block">每周有两个下午是固定劳动课时间,劳动内容如下:挑水、搬运木材、制作大土砖坯、小砖坯、挑煤、挑砖坯瓦坯装窑、捶敲碎石、开挖砌地基等等。蒋家垭地势高,十分缺水。学校当年没有自来水仅有一口水井,水源不足,水质差人畜不能饮用。故全校人畜用水、烧砖窑用水全靠人们到坡脚的澧水河挑水,再爬倒坡上垭。</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体力劳动。有时厨房用水光靠厨房师父挑也供不应求,学校也会临时抽调班里年龄大力气大的男生下河帮忙挑。记得那时师生早上洗脸都要跑下坡底到澧水河里去洗,然后再爬坡到校吃早餐上课。清清的澧水河日夜不停地流淌着,不仅为这里的人民提供舟楫渔作之便,还见证二中师生的苦乐酸甜。</p><p class="ql-block">不仅为二中提供了取之不尽的水资源和砂石建筑资源,还为二中师生洗嗽洗衣游泳提供了莫大的便利,也留下了同学们“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摸鱼撮虾的乐趣。记得夏天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和留校寄宿的一位男生一起下河摸鱼。我俩人口中轮流咬着用一根缝衣针穿着的足有三尺长的麻索,沿着河中央的急流浅滩不停地潜入水中摸石头底下的鱼。说来也真怪,石头底下的鱼就是傻乎乎的,只要有鱼,一摸一个准,手到擒来,不到一个小时麻索上就串上了一斤多红斑子、白泡子、黄射红、趴趴鱼等各类鱼,晚餐打个牙祭没有问题。正当两人为今天的收获沾沾自喜时,前面浅滩水下露出一块小桌子般大小的石块。这位同学潜入水中一摸,马上站起来说,石头下面摸到一个软软的什么东西。我有点怕。你去摸吧。我立即潜入水中慢慢地向石头底部摸去,手真的触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再顺着身子仔细摸下去,有一尺多长。我马上断定说,是腊狗(娃娃鱼)!这东西我比较熟悉,因为在我家乡杨家湾曾经陪伴大人去山沟里的泉水岩石洞抓过多次。当我把这家伙慢慢拧出水面时,它都没有怎么挣扎。</p><p class="ql-block">真是大喜过望,足有一斤多重。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我俩无情地迅速用针刺破它的嘴巴加入麻索鱼串中牢牢地拴住,再挣扎没法逃走了。后来我们又继续潜水摸鱼,待到上岸提起鱼串时一看,鱼身上全部被腊狗分泌出来的涎水包裹凝固起来。</p><p class="ql-block">那时以为腊狗的涎水可能有毒,就把一斤多辛辛苦苦摸的鲜鱼全部扔到河里了,只把这只腊狗拿回校。当晚这顿鲜嫩可口的娃娃鱼肉汤,引来班里好几位住宿的同学跑来争着尝鲜。</p><p class="ql-block">学校各班的劳动任务分工各有不同,有搞搬运下基脚石头的,有打制大土砖胚的等等。</p><p class="ql-block">我们初五班的任务是打制小土砖坯。它是经过阴干后用来烧制小青砖或红砖的砖胚材料。先由技术熟练的泥瓦匠对老师及少数学生进行技术培训,学校还买了一头专职踩泥的老黄牛,配制了一批砖模等相关工具。</p> <p class="ql-block">从挖土取泥,赶牛泼水踩泥,到打砖坯,做瓦坯,各环节工序,通过学习我们都一一掌握。砖瓦所需要的泥巴,就地取材。蒋家垭天然优质的红色粘土就是取之不尽的砖坯资源。当时我们的劳动积极性非常高,还开展劳动竞赛。别小看我们这群小泥瓦匠,干起活来真是热火朝天。记得我当年一个下午最多时也打过 23 块小砖坯,也有不少男生超过了我的。</p><p class="ql-block">卓校长妹妹卓尚春是五班同学。她作为女生一下午居然打了 35 块砖坯,创造了全校个人打砖坯最高记录,令全班同学刮目相看。在我们球场下方有一大块开挖出来准备用来建房的平地——我们当时称它为“大操场”。大操场下方山坡上就是上盖油毛毡或草帘的一间间泥瓦匠的工地车间。附近还建有一个烧制青砖瓦的土窑。它的烧制工艺技术较复杂,烧制时间长,每次出窑的砖瓦产品质量好,但是数量有限,还需花钱请农村瓦匠师父把关,需师生负责挑坯装窑和给窑田供水。当时学校急需尽快建造一幢宿舍楼和教学楼,改善教学和居住条件。这需要大量的建筑砖材,土窑烧制短时间没法满足。那时的陈家河地区交通闭塞,与县城不通公路,商品物资交流全靠人工肩挑背负,大量外面的建材是没法运送进来的。学校的办法就是组织师生自己动手烧制技术含量不高但产量高的小红砖。</p><p class="ql-block">当年的初六班班主任数学老师熊朝春俨然成了烧制立窑红砖的专家。在他的指导下,先在大操场中央用大土坯砖围起直径约两丈开外的一个大圆盤,用自制的竹片筋索紧紧捆住固定防止松散,再用大土砖垫底,砌成约有一尺左右宽的十字形的通风口。通风口里面铺设一层厚厚的干柴草。</p><p class="ql-block">在大土砖上铺设一层大块干煤饼,接着二层周围像一层一样使用大土砖砌圆盤再加竹片筋索固定,在铺好煤饼上密密麻麻有规则地把阴干的小土砖坯码好。三层以上如法炮制,一直可以加到十来层,直到顶层堆码上厚厚的煤饼。挑砖坯砌窑烧窑学生是主力军,装好了窑,老师一声令下,在四个通风口处各安排两个男同学点火烧窑。每一个钟头轮流值班。点火烧窑,看似简单,也不尽然。</p><p class="ql-block">先用火柴把窑子通风口内的干柴草点燃,刚点火时柴煤不容易接火,使得通风口浓烟弥漫,为了让内部柴草尽快着火,两个同学冒着浓烟手持蒲扇不停地用力对着通风口轮流向里面扇风,直到里面噼噼啪啪燃烧起来了,煽风点火烧窑成功。我和第一批次值班的几个同学,开始点火时虽然被烟熏的鼻涕眼泪直淌,还须攒足劲使劲不停地向窑内扇风。</p><p class="ql-block">窑内柴草霹雳哗啦着火了,还要值班观察,直到里面的煤饼烧起来了,窑顶开始冒烟了,表明窑内真烧起来了才能撤岗休息。这叫立窑烧砖。它的优点是一次烧制的砖的数量多达一二十万块,是小青砖拱窑数量的好多倍,烧制技术简单,烧起来了可以节省人工下河挑水淋窑。立窑烧出的砖都是红褐色的,一般都叫红砖。切莫小瞧我们些小砖泥瓦匠了!</p><p class="ql-block">当年二中修了一栋四合井师生宿舍及厕所、一栋两层八个教室教学楼,都是用师生自己烧制的红砖修建的红色建筑。记得刚入学时,学生宿舍寝室还没有来得及建,新生男生和部分老师没有寝室,只有女生有寝室住。初一男生就是在教室外侧走廊上架起的一些上下两层的木板床上睡觉。为遮风挡雨,床架外面绑挂一块用稻草编制的草帘子。</p><p class="ql-block">蒋家垭地势高,遇到夜晚刮风下雨,草帘子经常被风掀开,雨点会飘进来弄得同学们只能卷起铺盖靠墙而坐,无法安睡。不巧的是在我们初五班教室临近坡下不到十米处还建有一个简易厕所。它是在坡上挖的一个大土坑,上搭上几根脚杆粗细的圆木条,上面竖立用爪钉固定的人字形屋架,上盖稻草,中间隔上草帘,就是全校男女师生大小便的临时茅厕了。蹲在上面拉屎拉尿,还得当心脚打滑掉进茅坑。记得当我们搬进红色新宿舍楼时那一刻,高兴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p><p class="ql-block">当年两幢红色建筑是二中师生在蒋家垭上用勤劳的双手创造的丰碑。它们基脚的每一块石头,墙面每一块砖,屋顶每一根檐条瓦片,都洒有师生辛劳的汗水。遗憾的是这两栋楼房早已不复存在,已被新的建筑群取代,但它们当年的雄姿仍然矗立在我们这代建设者的心里。</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四)翻越天险阳雀岩</b></p><p class="ql-block">五九年入秋十月,秋高气爽,农村山坡的茶树林硕果累累,是捡收油茶子的时候了。大概是上级的指令吧,二中放农忙假七天由学校老师统一带队去支援蹇家坡公社捡茶籽。这是我们初中入校经历的第一次集体支农活动。</p><p class="ql-block">蹇家坡公社位于云朝山界顶上背后腹地,海拔约</p> <p class="ql-block">八百米一千二百米以上,阳光充足,是盛产油茶的地方。根据上级要求全校师生须去蹇家坡公社夹石界、茶园村、烧箕池、雷家坡等地农村支援采摘茶籽。</p><p class="ql-block">第一站安排在蹇家坡公社的夹石界大队。夹石界位于蹇家坡公社的南端海拔千米的山界上。那里最大的特点,到处石头石峰林立,石多土少。“夹石界”,顾名思义,山脊的土壤层都是夹在石头缝之间的。这里光照时长,水源缺乏,土地贫瘠。但是油茶树在这里却长势茂</p><p class="ql-block">盛。</p><p class="ql-block">油茶籽是当年夹石界人的不可或缺的经济收入和食用油来源。每年寒露期间是这里捡茶籽忙碌的时候。如果不抓紧捡回归仓,霜雪降临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从陈家河上夹石界,必须翻越阳雀岩。阳雀岩,是耸立在陈家河北部云朝山脉横贯的一段十分险峻陡峭的山涯,高过千米以上。顾名思义,这里是只有阳雀才能飞越的悬崖峭壁。</p><p class="ql-block">阳雀岩是陈家河通往蹇家坡公社夹石界大队的唯一捷径。人们谈起阳雀岩之惊险无不谈岩色变。学校师生为了完成支援采摘油茶籽任务,别无选择地涉阳雀岩之险上夹石界去支农。我们带着简单行李浩浩荡荡从蒋家垭出发,经廖家坪、陆家草坪,然后向北进入峡谷山脊向云朝山那个高不可攀的阳雀岩悬崖鱼贯挺进。</p><p class="ql-block">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们爬上一座山坡,来到一座悬崖下面,抬头望,面前是一面望不到顶的垂直陡壁悬崖,看不到路在何方。前面不远处展露出的弓腰慢慢向上移动的人影显示,二中的师生正在手脚并用地如壁虎般地在岩壁上慢慢向上攀爬。前面不时传来老师的口令“同学们,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我们现在爬阳雀岩了!大家注意力要高度集中,脚踩稳,手抓紧,保持距离,慢慢地一个跟一个。我们很快就会爬上山顶的!”这岩壁上其实没有路啊!为了打通陈家河和夹石界人们之间的联系通道,夹石界的先人竟然在岩壁上雕挫刻出了刚可落脚的宽窄不一的一级一级的石梯凳凳。</p><p class="ql-block">夹石界人就是在这样的悬崖峭壁上玩转着与外界沟通的人生。他们的勇气的确令人十分赞佩!现在我们前面人每爬行一步,后脚刚腾出石梯凳,后面的人立即用手抓住凳凳就像顶着前面人的屁股一样不停地向上移行。师生就</p><p class="ql-block">是在这几乎垂直的岩壁上一个顶着一个不断地向上攀升。抬头上望,只看到人的屁股。往下望只见人的脑壳。再稍微展开点看,脚下已是悬崖千丈,更是胆战心惊。稍有闪失,跌落下去,荷包儿皮都没有了!这简直是一次人人都没有系保险索的现代攀岩运动的大冒险啊。</p><p class="ql-block">但是我们师生幸运地征服了阳雀岩天险。当我们列队骄傲地站立在阳雀岩山顶上极目远望,白云在脚下飘过,陈家河街上的房屋如火柴盒般的渺小。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攀爬的最险陡奇观!</p><p class="ql-block">随即大家被三五两两分配在夹石界的农民家里,投入抢收茶籽的劳作中。遗憾的是,我只参加摘两天茶籽就没能继续下去了。原因是我屁股上长了个蜂窝包,红肿发脓,疼痛难忍,行走困难,只好请假撤出了捡茶籽的劳动大军。恰遇当年我哥哥杨时星在夹石界供销社工作,老师批准我住在他店里休息治疗。二中支农大军在完成夹石界、蹇家坡、烧箕池等地方捡茶籽任务后凯旋而归。我在兄长的精心照护下较快地得到康复,再次攀越阳雀岩返回到学校。</p><p class="ql-block">尽管我没能全程参加这次支农活动,但攀越阳雀岩的确对我是一次很大的锻炼。当年二中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胆子的确是够大的,竟敢带近五百名学生玩命攀爬阳雀岩天险啊!换成今天,就是给他天大的胆,也没有人敢以身涉险的啊!今天的夹石界早已经通公路跑汽车了。</p><p class="ql-block">阳雀岩的石梯凳凳路再也没人去攀爬了吧?但是这条天险之路却一直清晰地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不会消失。期待有识之士把阳雀岩的攀岩之路开发出来供后辈及中外文旅探险之士欣赏。</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五)斑竹村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又是一个农村秋收的季节。学校又放农忙假七天由老师带队统一去支援农村秋收。这次我班是由教导主任田德炎带领去支援岩屋口公社斑竹村秋收。斑竹村是深藏在岩屋口公社大山深处一个有近二十多户人家的自然村落。</p><p class="ql-block">那里山清水秀,环境清净优美。山林遍野,绿树成荫,农户屋前还有几丘难得的梯田。师生分别到农家居住,与农民同住、同吃、同劳动。</p><p class="ql-block">我们的户主是兄弟俩,住着一栋农村常见的木结构瓦房。哥哥住东厢房火坑屋。兄弟住西厢房。中间是泥巴土堂屋。我和另一位男生与田主任住在西边兄弟夫妇家里。班里有两个女生</p> <p class="ql-block">被安排在东厢房户主家里。东厢房家里只有一位壮年妇女带有两个孩子,没有见到男主人露面。两边男女主人待人和气友善,帮我们提供劳动工具如背笼,撮箕,扁担,挖锄等,晚上让我们在他们火坑屋的地板上开铺睡觉。这次秋收主要是帮助斑竹村人挖番薯。斑竹村田少坡地多,番薯是这里的主要粮食作物。那里山大坡大,地势偏高,适合栽种番薯产量高。此时可见番薯绿油油的藤蔓遍山遍岭。</p><p class="ql-block">入秋后番薯必须及时挖出收进农家放入薯洞储藏。否则气温下降容易腐烂变质。因此我们在斑竹村劳动还是比较单一,早出晚归就是割藤挖薯,背挑番薯。当时农村没有电灯、电话,更谈不上电视、手机。晚上大部分人家是点桐油灯盏,没事就烤火睡觉,能点上煤油灯照明的的农户不多。</p><p class="ql-block">吃夜饭后闲着没事,师生就和户主围着火坑烤火拉家常。几天下来,户主很快与我们熟悉了。一天晚上田主任问户主,这几天你哥哥家只看到嫂子和两个孩子。你哥哥怎么未见露面?户主犹豫再三,竟为我们讲出一个十分悲惨的故事。</p><p class="ql-block">那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情:斑竹村这个地方凭临大山深处,虎豹豺狼野猪麝鹿狸猫等野兽在这里出没无常。这里的男人生性彪炳勇猛,最喜欢赶仗打猎,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爪子火”(火药枪)。</p><p class="ql-block">秋冬季节农闲时承头的人会邀约猎手和“赶脚”(专门负责查寻猎物踪迹并引导猎狗轰赶猎物进入猎手守卡埋伏地点的人),背上“爪子活”,带上猎狗,寻找野兽足迹,将野兽轰赶到猎手事先埋伏的山岭峡谷卡口击毙,然后将猎物之皮肉按当地规矩分配参与者带回家享用。虎豹豺狼凶猛异常,人们一般不会去招惹它们。</p><p class="ql-block">但是野猪麂子却是斑竹村人经常猎杀的对象。因为它们的肉是受山民喜爱的山珍美味。斑竹村人的火坑屋的炕架上经常挂熏着野猪或麂子的肉干。只要发现这些猎物踪迹,立即就会有人承头纠集狩猎人员前往“赶仗”。</p><p class="ql-block">斑竹村的秋收季节,山坡上成片的包谷杆子背着沉重的玉米砣在山风中摇拽,遍野绿油油番薯藤蔓预示着丰收在望。斑竹村人脸上挂满了即将到来的秋收喜悦。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好几块地头的包谷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地头的红薯像被人梨过一样大片啃咬踏烂。</p><p class="ql-block">经过人们勘察认定是野猪作的孽。从脚印蹄迹断定是一头很大的野猪。猎手们正在商量对策时有人传来信息,说这是一头从邻省湖北蹿过来的约 500 斤重的大白野猪。因此前被湖北猎手追打身上遭受多次枪击受过重伤,逃到斑竹村的山林深处昼伏夜出大肆糟蹋庄稼,意图苟延残喘。对人极端仇视,具有极强的攻击性。</p><p class="ql-block">斑竹村的大山与邻省湖北来凤县相邻。这家伙从深山老林一路逃奔,密密麻麻的蓼竹林被它窜过后都留下了深深的槽沟印,极具煞气。这是一个威胁人们正常生活的心腹大患,搅得斑竹村人寝食难安,不除之难以解心头之愤。</p><p class="ql-block">村里猎手经过反复商量,决定哄赶此猪出山将其击毙为民除害。这天猎手们扛着爪子火带着一群猎狗向野猪近日出没的山林搜索前进。户主的哥哥也一位出色的猎手,正在一个山坡上按预定目标搜索。这时突然听到坡上面传来人的大声喊叫“注——意,野猪蹿出来哒!”</p><p class="ql-block">户主哥哥赶紧抬头向上面坡头上望去,一头口生巨型寮牙的白色庞然大物正从坡上面气势汹汹地顺坡而下朝自己飞奔而来。真是来者不善。这畜生不按人们设计的路线进入伏击圈,而是主动向人们发起报复行动。说时迟来时快。</p><p class="ql-block">户主哥哥一看情况不妙,跑已来不及了,立即爬上身旁的一棵大树,可是刚爬上树不及一丈高,野猪就冲到树脚下,张开獠牙血口一口咬住户主哥哥的一只脚,往下一拉扯就把他连人带枪摔倒在树下地上,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它扑倒踩在脚下不停地疯狂撕咬。</p><p class="ql-block">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这畜生疯狂报复不到几分钟就命葬当场。当时附近见此惨况的人都给吓得丢掉魂魄似的,个个呆若木鸡。这真是斑竹村人的悲哀!</p><p class="ql-block">野猪行凶后向山林慢慢隐去,谁也没有胆量奈何它。它祸害人命,也没活多久,传说死在湖北的蓼竹林里。当人们拿 脚盆去为死者收尸,没有捡到一根完整的骨头,没有一块完整的肉,连死者的衣物全都撕成碎片。</p><p class="ql-block">只能用火钳一小块一小块把死者尸骨慢慢夹检收敛起来。现场真是惨不忍睹。做丧事那两天,死者屋前屋后瓦上屋檐上爬满了密密麻麻厚厚的绿头苍蝇,据说是死者的冤魂转化的。经此惨祸,斑竹村人从此再也不“赶仗”了。</p><p class="ql-block">听完这个真实的故事,嚇得两个女生当晚竟不敢去东厢房东家睡觉,田主任只好派两男生送她们到东厢房门口。当晚我也是久久难以入眠。人类猎杀野兽的血风腥雨的报应有时也会是血淋淋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六)田德炎主任讲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田德炎教导主任看似是个很严肃的人,在斑竹村支农我们和他接触时间多了,感觉他还是平易近人。特别是他闲下来会给我们“摆龙门阵”讲故事,拉近了师生距离。他口才好,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同学们都爱听。他在斑竹村讲的《周教把打蟒蛇的故事》至今令我记忆</p><p class="ql-block">犹深。现转述如下,供人欣赏。</p><p class="ql-block">据说在清末民国时期,田主任家乡出了一个武举人,此人姓周,身高八尺,一身功夫了得,常授徒弟,人称周教把。一日周教把来到一小镇走亲访友,见街上行人匆匆,面露惊慌之色,大惑不解,于是求教于当地亲友是何缘故?亲友告知,此地近年来半夜三更常有一大</p><p class="ql-block">蟒现身农家,专门偷吞吃年幼孩子或牲畜,已有多家遭殃。县里多次组织扑快前往擒拿。</p><p class="ql-block">此物极其凶残,这些扑快多是些精通拳脚功夫的人,去的人不仅未能除害反而丢了性命。老百姓见没人奈何它,竟传此物业已成精怪。这家伙一直持续作恶,弄得百姓无法安生。</p><p class="ql-block">小镇里已贴有县长悬赏招募勇士除害的布告数月余,至今无人揭榜。周教把听说,即请亲友带到贴告示处,证实果有其事,然后一把撕下告示。亲友阻拦不及,只好劝说他犯不着去冒险。周教把笑道,此等孽障祸害一方百姓,我等习武之人岂能容它猖狂在世,否则枉称一阶武夫。</p><p class="ql-block">亲友知道他有些本事,只好报告里正急报县府。县令正在为此事犯难,见报大喜。急招周教把到县衙以礼相待。县令观周教把仪表堂堂,精气神十足,甚是喜欢,忙设宴招待勇士。酒</p><p class="ql-block">过三巡,急求灭蟒之计。无非是问需要本县令如何配合,需要多少人手,多少物件,何时动手云云。周教把笑答,只需要帮我准备一根一丈开外的推刨光滑的一头削尖、一头圆的碗口粗的青杠栗树棒,不需要过多人手,仅请派一熟悉此蟒藏身的人挑一担酒菜前往指示地点就可以了。</p><p class="ql-block">县令虽然有些担心,但看到周教把那么自信,也只好依他的意思行事。第二天一早立即指示手下去山林砍下一棵青杠树,按其要求制作后扛县衙请周教把验收。周教把见了,也不说话,随即拿在手上,轻松便挥舞起来。这根青杠栗树棒少说也是五六十斤重,衙内外人见状,齐声叫好!</p><p class="ql-block">县令一看,觉得此人非等闲之人,寄希望他剪除蟒患,为民除害。次日吃罢早饭,县令挑选一胆大且熟悉大蟒蛇藏身地点的壮汉,挑着两坛好酒和下酒的两只熟鸡,在前面引路。周教把穿着一身轻便夜行服,手里提着青杠大棒,紧跟其后。二人向远方一隐隐可见的大山岭急行而去。</p><p class="ql-block">一路无话,也不知走了多久,爬了几坡几岭,直到日头偏西时才爬到一处高山山脊,注目远望,只见山顶一马平川,十分开阔,地上全是长满高过人头的笆</p><p class="ql-block">茅和荆棘灌木丛。这里人称无人界,荒无人烟。再往前走,看不到路径,人行走困难。</p><p class="ql-block">二人一前一后拨草而行,到一棵抱大的栗树旁,壮汉放下酒担对周教把说:“前面约里把路处就是蟒蛇藏身所在。我只能把您送到这里了。请先生小心在意,自身前往,愿您剪除蟒怪,马到成功。在下只能返回山下等您的好消息!”周教把知他害怕,也不留他。说道:“好的!请你在周边打住,明天早点带人上来收拾被我降服的蟒怪吧。”</p><p class="ql-block">说完,将棒横扫,打翻一片茅草,然后坐在棒上,将酒坛打开,倒在随身携带的大碗里,撕着鸡肉一碗一碗开怀畅饮起来,直到两坛好酒喝光,方才卧下闭目养神。眼看红日西沉,夜幕渐渐降临。</p><p class="ql-block">周教把一个鲤鱼打挺,紧紧衣衫,提起大棒向蟒蛇栖息地腾空飘然而去。借着微弱的霞光,他观察到前面不远处一大块平地中央茅草稀疏,走进一看,约有直径三尺开外皇缸大一个洞口,里面黑幽幽地深不可测,一股股阴风不断从洞内朝上升腾。</p><p class="ql-block">果然是蟒蛇藏身的洞穴,煞是可怕!细看周边荒草已被辗轧压平,蟒蛇经常出没的路径都是溜空草窝状,果然不是善渣。周教把摸准了蟒蛇白天休眠夜晚外出觅食的活动规律,仔细踏勘地形地貌,做到心中有数,然后藏身离洞口</p><p class="ql-block">不远的一堆笆茅丛旁静静等待孽障出来。</p><p class="ql-block">这时天已完全暗下来,山风劲吹,周围的草树被吹得倒前俯后发出一阵阵滋滋响声,在一轮下弦月微光的衬托下异常恐怖。只有不远处周教把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荒草遮掩的洞口。一场人蟒大战即将临近。</p><p class="ql-block">此时,感觉洞口周围地面微微颤抖,洞口内升起一股冷气流,洞内动静不小。蟒蛇要出洞觅食了。</p> <p class="ql-block">周教把目不斜视紧盯洞口,只见从洞口慢慢冒出一个似人高的如小圆凳大小黑白相间的椭圆形蛇头,蛇头上一对眼睛闪射出阴森可怕的红光,白色的蛇嘴微微张开,随着蛇头左右前后转动并不</p><p class="ql-block">停地伸出一尺多长的舌尖信条,观察确认周边无异常后,开始蠕动继续向上爬行。</p><p class="ql-block">直到蛇身全部爬出洞外后,也让周教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足有五六丈多长,水桶粗细,移动时草木均被压倒,呼呼生风,十分骇人。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其吓得半死。周教把见蟒蛇已全</p><p class="ql-block">部现身洞外,未发现自己,于是一个健步跳入开阔地面,同时大吼一声:“孽障,哪里去?</p><p class="ql-block">周教把在此,还不快来送死!”蟒蛇突然听到霹雷一般的喝喊声,立即抬头吐舌左右察看,发现不远处持棒之人,迅速向周教把奔袭而来。快要接近时,立即将蛇头升高达一丈开外,</p><p class="ql-block">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半尺撩牙,对准周教把就是一个千斤轧顶猛击下来,恨不得一口将周教把吞掉。说时迟,来时快!好一个周教把,见蟒蛇来势凶猛,轻轻一跃,避开蟒口。这是蟒蛇袭人攻畜的一大绝招。凡被袭对象无不命葬蛇腹。</p><p class="ql-block">周教把轻跃避开,蛇头依着惯性一头扎</p><p class="ql-block">到地面,只听到地上“咚”的一声巨响,一团尘土飞扬。不待蟒蛇头抬起,周教把迅速翻身跃起对准蛇头的七寸处一个泰山压顶,将青杠棒猛力砸在蛇头上,发出“啪”地一声巨响。蟒蛇受到重击,愤怒异常,迅速将头再次竖起一丈多高,以血盆大口又向周教把猛砸下来。</p><p class="ql-block">周教把再次敏捷地避开蟒蛇的袭击,迅速跃起转身朝落地七寸蛇头又是一大棒“啪”地捶下,使大蟒蛇再受到重重锤击。蟒蛇受到重击,较之前迟延后蛇头又一次高高竖起,再次对周教把进行攻击。就这样你来我往,经过周教把的多次击打,蟒蛇蛇头竖起的速度越来越慢。由于周教把深喑制蛇之术,棒棒都是对着蛇头七寸之处猛捶。大蟒蛇那里经受得了如此反复锤击,到后来蛇头抬起的速度越来越慢。</p><p class="ql-block">周教把瞄准时机,掉转棒尖,对准蛇头猛力插去。这一插,力贯千钧,通穿巨蟒之头,垂直而下深入地面三尺有余,将巨蟒牢牢钉在地上,无法撼动。周教把也精疲力尽,瘫倒在地。此时巨蟒头已被盯死,但蛇身仍在拼命搅动企图挣脱逃逸。它先是左右摆动后是前后抖动,其威力之大,世所罕见。</p><p class="ql-block">山上草木全部被搅成细末,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蟒蛇的血腥味。巨蟒垂死挣扎直到天亮,才慢慢消停。这时天已大亮,太阳升起,周边安静下来,唯有风声习习。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由远而近传来人的喊声“周师傅,周师傅!”原来是壮汉带多人持刀枪过来,见山上没有动静,以为周教把已被蟒蛇伤害,便小心搜寻呼喊。</p><p class="ql-block">周教把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人声,忙竖起身,跳起来高声大叫“周某在此!”众人一听,大喜过望,立即向喊声靠拢,一看一条巨大蟒蛇被青杠大棒钉死在草坪上,莫不拍手赞叹,啧啧称奇!于是众人一哄而上,把周教把团团围住,将其抱起来发力抛向半空,一时高兴齐声高喊“喔--嗨--,喔--嗨--!”打蟒英雄周教把被奉为神人抬回县衙庆功! 从此他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七)进驻耳朵坪运硫磺</b></p><p class="ql-block">一九六零年的春天,我们进入初中一年二期上课约一个月,学校接到上级的指示,说今年安徽发生了大蝗灾,需要使用硫磺灭蝗虫,要求全校师生停课半个月去搬运硫磺支援救灾。</p><p class="ql-block">当时全县唯一的硫磺生产厂家叫沙坝硫磺矿厂,建在桑植县陈家河西北大山深处的上河溪附近。由于当年没有修通公路,交通极为不便,外需硫磺都只能靠几匹骡马每天从沙坝驼运到耳朵坪,再由夹石河装载小木船经澧水顺流而下运到县城,再发往外地。</p><p class="ql-block">这次灭蝗急需大量的硫磺,上述运送方式显然难救燃眉之急。二中距离沙坝硫磺矿厂约四十多里路,紧急情况下动用全校师生的力量突击抢运,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任务光荣,重任在肩。几百名师生打起背包雄赳赳地离开校园向陈家河西北开拔,沿途经过林家桥,毛塔,吴家湾,新街,长潭坪,在夹石河渡过澧水,然后在岩屋口公社耳洞坪生产队安营扎寨。</p><p class="ql-block">耳洞坪是个靠近澧水河岸分散着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其地形实为坑坑洼洼的梯形坡地,并没有大片平地。这里有</p><p class="ql-block">两个石灰岩形成的岩洞,形状如人的耳朵,故当地人叫耳洞坪。它下面靠近澧水河岸边有好几个光滑的石灰岩洞不停地淌出清清泉水。遇到涨水期会有大量的洞穴泉水鱼穿洞而出。耳洞坪人用竹片编制成竹筛搭在出口,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接受大自然恩赐的鲜美活鱼。</p> <p class="ql-block">耳洞坪下面湍急的澧水急流被夹在几块竖立似刀削的高大青石头中间穿行呼啸而下,激起丈多高的水柱,气势极为壮观。急流夹在石头之间,被人们形象地称其为“夹石河”。从耳洞坪看对岸,是一座高耸的绝壁。在几十丈高的绝壁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个圆形的石灰岩洞口,洞口隐隐约约好像有个趴伏的人头形状。</p><p class="ql-block">传说那是一个探险者的脑壳。这是个勇敢探险者,不知何年何月从何处钻进洞穴探洞採宝,也不知经历多少时日,携带的食物吃光了,探洞的照明火把油柴烧完了,就撕扯棉絮沾水吃下止饿,顽强不停地摸索前行。终于看到一线亮光,拼尽最后一口气一点力,爬到洞口,探出头一看,才晓得身处数十丈高的绝壁,下临湍急咆哮的河水。</p><p class="ql-block">再也没力气攀爬下悬崖,只好对着对岸发出绝望的呼救声“救——命——啊!”,</p><p class="ql-block">“救——命——啊!”。但是他的微弱的呼喊声被咆哮的河水声淹没了,谁也没法听到,也就没人去救他,最后只能永远趴伏在洞口睡着了。这是耳洞坪人传说久远的一个故事。</p><p class="ql-block">每次遥望对岸绝壁上石洞隐隐约约显现的石头人头像,就仿佛听到那撕人心肺的呼救声!师生进驻耳洞坪,借住当地老百姓家里。数百师生的突然造访,让耳洞坪这个偏僻小山村十分热闹但没法妥善安置住宿。大家只能在老百姓堂屋或街沿上铺设稻草打地铺解决晚上睡觉问题。</p><p class="ql-block">学校厨房工人事先抵达耳洞坪就地竖杆搭上油毛毡棚子下面安装几口锅灶解决师生的吃饭问题。看架势这次运硫磺就是大硬仗。农村孩子思想单纯吃得苦没有一点抱怨情绪,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决心为支援灾区人民早日免除蝗灾做贡献。</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天刚亮老师们就吹哨子催大家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在各班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男生携带着学校发给的一</p><p class="ql-block">条扁担两只撮箕,女生背着自己的背篓,从耳洞坪出发向沙坝硫磺矿厂挺进。这是一条通往沙坝上河溪的长约五六里接近六十度的高坡骡马古道。长期往来的人马践踏,路面上崁嵌的厚重的石块不少已经剥落现出高低不平的洞窟眼,人行走在上,不小心就会踏空落进窟窿造成腿脚受伤。这是运硫磺最难走的一段陡坡路。陡坡古道的尽头是个叫桂家垭的山垭。</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继续爬坡越过人烟稀少的江家垭、刘家垭。再横斜路过驻有剿匪部队的上河溪公社桃树湾大队峪口,就会觉得眼前一亮。前面远处坡脚现出一块被周围山岭围着的盆地,可见农家木房瓦舍的炊烟袅绕,可听到平坝里的鸡鸣狗叫。那旁边依山而建的一片砖木结构的厂房和其上面烟囱正在冒着刺鼻硫磺味的浓绿色烟雾,就是沙坝硫磺矿厂区了。</p><p class="ql-block">下到平坝厂房,看到码放整齐的一块块黄绿色的硫磺砖块,感到既惊喜又兴奋。我当时脑子曾冒出一个奇怪的问</p><p class="ql-block">题,为什么沙坝会产硫磺呢?那时也没有时间去深究答案。同学们两个多钟头的近三十里爬山越岭带来的劳累一扫而光,顾不上休息,大家立即投入到搬运硫磺的劳作中。</p><p class="ql-block">硫磺矿石经过加热熔炼成液态倒入磨具冷凝成一块块像大土砖似的长方形结晶体,每块净重 30 斤。班里岁数大体力好的男生,每人选两块放入撮箕挑起就走。班里像唐玉生、陈继煌、石家舍和我等岁数小,个头矮小的男生,没法挑两块硫磺砖。陈老师就让每人挑一块。</p><p class="ql-block">于是就请厂里的师父帮忙把大磺砖一分为二敲成两小块。经过这样处理,小后生们也能发挥作用了。我们五班女生不错,都能用背笼背起一整块硫磺砖。唯独女生卓尚春每次背两块。她像个大姐姐一样令全班同学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俗话说,堂屋里试担子,开始感觉不到轻重。第一天这三十斤磺砖刚挑上肩时,我觉得还是蛮轻松的,挑起还能劲头十足地跟上队伍前进。随着上坡下岭的折腾,走着走着感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了。</p><p class="ql-block">十多里路下来,到下桂家垭陡坡时磺砖担子压得我有点踹不过气来。肩膀也被扁担磨得红肿疼痛难忍。早晨吃的饭基本上消耗了,肚皮也开始“咕咕”叫了,愈加感觉力不从心而掉队落后了。回头一看,也还有和我类似的同学掉队的。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不适应挑这么重的担子走这么远的路。班主任陈功荣老师以身作则挑着两块硫磺砖一直跟着我们落伍的同学一起走。</p><p class="ql-block">他一边等一边鼓励我们,让我们走一</p><p class="ql-block">段路停下来歇口气后再继续前行。当我终于咬着牙关下完贵家垭把硫磺砖送到夹石河岸边时几乎瘫痪在河滩上。吃过晚饭,我感觉自己的脚板好痛,仔细一看,脚后跟被草鞋磨起了几个血泡。还有的同学的脚被草鞋擦破了皮,流出了血,比我还严重。</p><p class="ql-block">老师说,穿新草鞋容易出这种情况。老师让我们用热水泡脚然后拿出备用的红药水擦拭伤处。</p> <p class="ql-block">几天下来,男生尝够扁担磨肿肩膀疼痛的滋味。女生尝够了背笼系子勒肩膀的滋味。大家就这样每天或挑或背翻山越岭从耳洞坪到沙坝到夹石河往返三十多里山路运送硫磺砖。不巧的是那个春季老天爷也不作美,经常下雨,道路泞泥十分难走,经常有人摔伤。师生为了支援灾区,吃苦受痛没有怨言,轻伤不下火线,硬是把沙坝硫磺矿厂的数万斤硫磺用扁担和背笼搬运到夹石河的澧水</p><p class="ql-block">河岸,为支援灾区灭蝗作出了应有的贡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八)两上沙坝取证</b></p><p class="ql-block">沙坝挑运硫磺返校上课没及一个月,谁也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两次奔走沙坝硫磺矿厂,成为终身难忘的记忆。记得当时学校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卓校长在会上作动员报告,整顿校风,要求学生行动起来,给学校和老师提意见。提意见是对学校和老师的爱护和关心,</p><p class="ql-block">对的就改进。</p><p class="ql-block">提得不对,也没关系,不打棍子,不抓辫子。动员会后,班主任又在班上做动</p><p class="ql-block">员,鼓励同学们积极响应学校号召,踊跃给学校和老师提意见。事实求实地讲,我们进学校才一年新生。对学校和老师的情况知之甚少。几天了,没有人提出什么意见。可能是学校没有搜集到需要的资料,无法向上面交差吧,看看整风要冷场了,又要求各班班主任作动员再次发动同学们提意见。</p><p class="ql-block">真有点不提意见就下不了台似的。反复强调提意见是关心、爱护学校</p><p class="ql-block">的表现云云。记得陈功荣老师利用几个晚自习时间,鼓动同学们动脑筋给学校或老师提意见。同学们真的没有想出什么意见。几个晚自习过去了,也没有动静。有一天晚自习,陈老师又再次在班上动员。班长突然用手碰碰我的肩膀,附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们学生自己</p><p class="ql-block">种的菜本来不够吃,听说学校把学生种的萝卜卖给了沙坝硫磺矿厂了。”</p><p class="ql-block">我一听,觉得这倒是一个重要意见,连忙说:“这个事是真的吗?”他鼓动我说:“管它是不是真的,别怕!学校要求提。你就提呗!”我有点犹豫说:“这个情况你清楚些,还是你提好些吧!”旁边劳动委员也说:“你怕什么!只管提!学校只会表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听了他们的鼓捣,我虚荣心升高,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把这个意见吐出来。</p><p class="ql-block">陈老师当即说:“杨时业同学不错,</p><p class="ql-block">提的意见很重要,我会及时向学校汇报。”我的发言也引起全班同学对我翘起大拇指。当时我有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真为学校做了件好事。谁知道第二天上午 ,陈老师把正在听课的我叫出教室说:“杨时业去教导处一下,田主任找你有事讲。”我不敢怠慢,快步来到教导</p><p class="ql-block">处。田主任见我来了,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昨天给学校提的意见,学校认为没有这个事。</p><p class="ql-block">学校研究你必须澄清这事。”我说:“我也不晓得这事是真假,是同学怂恿我讲的。”田主任说:“这个我们不管。我们只知道你讲的,你必须负责澄清。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上课了,必须去沙坝硫磺矿厂取个书面证明回来,就没有你的事了。”我当时就楞住了,一时说不出</p><p class="ql-block">话来,知道惹祸了,眼泪似断线珠子不停地朝下落。心里后悔干了这样一件蠢事,十分害怕。</p><p class="ql-block">田主任说:“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明天你早点动身去沙坝硫磺矿厂,尽快把证明取回来吧!”同学们下课,见我站在教导处门外流眼泪甩鼻涕的可怜样子,都关心地围过来问我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我把田主任要我去沙坝硫磺矿打证明的事讲出来。大家虽然都同情我,也都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帮我。有人就鼓动我说:“怕什么!学校能卖得钱,你只管大胆去找硫磺矿厂开证明。拿到证明了,看学校怎么办?”那时我头脑简单,觉得有道理。再说如果不去开,学校因此会</p><p class="ql-block">处分我,耽心失去读书的机会,让家里亲人失望,让近邻笑话。去就去吧,闯闯运气吧。好在不久前参加过运硫磺,去沙坝这条道路已经很熟悉。第二天吃过早饭,我离开蒋家垭孤身一人向沙坝硫磺矿厂出发。</p><p class="ql-block">一路心事重重,这四十多里路,其中一段人烟稀少。我也不惧毒蛇猛兽,不知不觉,至太阳下坡时到达沙坝硫磺矿厂。我朝厂房门上钉有“办公室”三个字</p><p class="ql-block">牌的房间走过去。刚好和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中山装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碗和筷子的中年干部模样的人迎面相遇。他感觉似曾相识。他很和气地问我:“你不是上次来挑过硫磺的二中学生吗?来这里搞什么的啊?”我见他很客气就说找硫磺矿厂的领导,把学校开证明的事源源</p><p class="ql-block">本本告诉了他。他听了说:“好像有这么回事。这事简单,证明我可以给你开一个。</p><p class="ql-block">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你走这么远路,肯定饿了。咱们先去食堂吃晚饭,回头我开证明给你。”</p> <p class="ql-block">他这么一说,我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马上开心地跟着他去食堂。这人给食堂师父说:“你给这位学生打一份晚饭。”师父很热情地帮我打了一大钵四方格红米饭,还加了一瓢瓜菜。当时也真是饿极了,吃得又香又甜。沙坝食堂不是二中食堂用甄钵蒸饭的方法,而是用木质的长方形蒸槽,饭蒸熟后由厨房师父用木铲把饭一划一格,然后推拨到每个人的饭钵里。</p><p class="ql-block">饭后那人又给我安排在宿舍过夜。因为事情非常顺利,当晚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起床在厂食堂吃过早饭后,那位厂领导就交给我一封信说:“你要的证明在信封里。你拿回去交给学校就可以了。”我一高兴,也忘记问人家姓什么,竟连谢谢都忘记讲了,拿起信兴奋地转身往学校赶路。太阳偏西时爬上蒋家垭。</p><p class="ql-block">时值学校开晚饭时间,一大帮同学正蹲在垭口坡坎上端着饭碗就餐,老远就看到我了。有人就大声喊,“杨时业,怎么样?证明拿到没有?”我兴奋地一路向坡上飞奔,一面挥着手里信封,大声回答“拿到了!拿到了!”同学们见状,纷纷用筷子敲打搪瓷碗表示鼓励和赞赏。说明这个事当时已在二中校园引起师生广泛关注。我到教导处把证明信交给田主任后以为万事大吉了,就准备回班级正常上课了。</p><p class="ql-block">次日早晨,正要进教室上课,陈功荣老师走到我跟前说,“杨时业,你不要急于上课。田主任要你马上去教导处!”我怀着一颗忐态的心走进教导处。田主任说,“杨时业,你这次的证明不行!没有澄清学校的问题!你必须再去硫磺矿厂走一趟,重新开个证明回来!今天就出发!”</p><p class="ql-block">一听这话,我顿时傻了眼。心里嘀咕怎么这证明就没有澄清学校问题呢?又没有胆量和田主任辩驳。试想那时一个才十四岁的农村孩子,遇到这种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帮你,心理极为脆弱,简直难以承受这种压力。田主任的话就是学校的命令。我无法违背,只好怏怏地再次离校奔向四十里开外的沙坝硫磺矿厂。这次去到硫磺矿厂,还是那个好领导接待了我,我向他讲了学校的要求,请他帮助我。</p><p class="ql-block">他笑笑说没问题,并让我安心在厂里吃饭休息。次日早饭后他直接交给我一个信件,说你回校把这封信交给学校领导就完成任务了。我不敢撕开看,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内容,揣好信件马不停蹄地经桃树湾、贵家垭、耳洞坪、越夹石河、穿长潭坪、过新街,下午返回学校亲手将信件交田德炎主任。</p><p class="ql-block">田主任拆开信看后对我点了下头说:“明天你可以去上课了!”我如释重负,但我仍然担心还会有什么祸事</p><p class="ql-block">会降临。同学们也耽心我的处境。这个学期慢慢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压在我心中的石头慢慢落了地。似乎学校对这事没有继续追究了。几十年后回味当年的事,感觉我当年的幼稚和冒失是多么地可笑。据当年老班长后来回忆,陈老师此前曾经给他透露过,这次提意见是要抓“小右派”的。</p><p class="ql-block">我哪晓得背后藏有如此玄机啊,只傻呼呼地以为提意见是帮学校做好事呢。但后来的结局并没有出现抓“小右派”的情况。难道沙坝第二次信件的内容起到了</p><p class="ql-block">对我有利的作用呢?这是个谜,不得而知!只不过我的班学习委员职务被免去了,这也是对当年不喑世事的我的最好的警示!试想当年如果出现老班长讲的情况,那我人生的命运将会</p><p class="ql-block">改写啊!现在谜底揭开,当年没有在中学抓“右派”的政策。庆幸地凭着自己的出色表现陈老师在初三时又让我干上班里一个小组长。不管怎么样,我永远感恩当年二中母校的宽容使我能顺利圆满地完成初中学业!当年的桑植沙坝硫磺矿厂早已撤销不存在了。</p><p class="ql-block">那位帮助过我</p><p class="ql-block">的厂领导我也不知道他姓啥名谁。他可是我人生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啊!学校这次整风结局让人意外,让二中永远失去了教导处田德炎主任。碰巧的是那天我刚好路过教导处门口,看到田主任正在忙着收拾行李。我走过去好奇地望着他。他看到我,对我凄然一笑,大声说:“回家种田去啊!”</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田主任发出这样的感叹。田主任离开了二中后我才听说,查出他是“历史反革命分子”,被清除出教师队伍。当时年少也想不明白,一个满腹经纶的田主任,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啊?后来获悉那次因查历史问题受牵连的老师有一批,其中仓关峪完小我的一年级启蒙班主任语文老师伍廉平、历史老师唐祝三等也在列。历史是沉重的,不管这些老师命运因果沉浮,但他们在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年幼的心里播发知识的正面形象令人难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九)度过“粮食关”</b></p> <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罕见的自然灾害,我们在二中经受了饥饿的严峻考验。从六零年到</p><p class="ql-block">六一年开始农村连年不下雨普遍干旱,不少地方河水断流,田地里庄家干死,颗粒无收,粮</p><p class="ql-block">食产量锐减。人们的口粮标准大幅度削减,农村普遍出现吃不饱饭的情况。二中学生基本上</p><p class="ql-block">都是农村的孩子,其口粮都是各自居住地农村生产队按一定的标准提供。学校规定每两周准</p><p class="ql-block">许学生回家一次背两个星期的口粮交给学校总务处由食堂统一开餐。我们隔周星期六下午回</p><p class="ql-block">家周日返校交粮油。食用油按每月二两标准交。粮食不管大米还是杂粮学校都收。来自田多</p><p class="ql-block">产稻米的地方的同学交大米,山坡多的地方就交包谷米,也有交黄豆、绿豆或其它杂粮的。</p><p class="ql-block">交杂粮一般要按每斤大米折扣一斤二两多交点。六零年春夏学期以前同学们基本上是每人每</p><p class="ql-block">天按八两标准交粮,至秋冬学期标准无法统一了。因为口粮标准大幅度削减,学校只好根据</p><p class="ql-block">各自交来的粮食标准蒸饭给大家吃。当时生产队头等劳力口粮标准才二十四斤。像我这样年</p><p class="ql-block">纪的青少年,正是发育吃长饭的时候,生产队给我的口粮定量真是低得可怜,每月才十一斤</p><p class="ql-block">二两(老称),按现在的称算平均每天不到四两米的定量,一日两餐,每餐才一两多点。怎</p><p class="ql-block">么吃得饱啊?大人吃不饱,在农村可上山找草根树皮充饥。在学校学生吃不饱,只能翻白眼</p><p class="ql-block">干挨。口粮那么少,蒸出的一点饭当然填不饱肚皮。学校食堂就想办法多加水增加饭量,每</p><p class="ql-block">餐端到手上都是一大碗飘浮着数得出米粒来的清汤寡水,加上缺乏油水,刚吃了上顿马上就</p><p class="ql-block">想下顿。每逢最后一节课,同学们饿的眼冒金星,无心听课,巴不得老师赶快下课。老师一</p><p class="ql-block">下课,大家拿着筷子或勺子撒开腿拼命就往食堂冲,生怕落后了,没法管住肚皮了。学校也</p><p class="ql-block">想了一些办法来解决吃不饱的问题。学校总务处采用了某地一斤米可以蒸出五斤米饭的先进</p><p class="ql-block">经验,让厨房工人先把生米炒熟,然后加水蒸,出饭量似乎达到五斤以上,但是吃到嘴里</p><p class="ql-block">还是稀趴趴的米糊糊水,与喝稀饭水没有什么区别。这个违背物质不灭定律的经验,很快遭</p><p class="ql-block">到师生否定。原因是米粮标准是定死了的,能长出更多的饭吗?说来好笑,那时我们吃完饭,</p><p class="ql-block">仍然舍不得洗碗钵,还一直拿勺子不停地刮碗和饭钵壁,哪怕一滴半滴滴米汤水都不会放过。</p><p class="ql-block">刮完后又用舌头在碗钵里添来添去,恨不得连钵碗都吞到肚里去。刮到后来只能听到一片“嘎</p><p class="ql-block">嗞——嘎嗞——嘎嗞——嘎嗞——”地刺耳的响声。又不知从哪里听说麻栗树结的麻栗子磨</p><p class="ql-block">成酱糊人可以吃,陈老师在班上问那些同学住的地方产麻栗子?班里有几个同学报名说有。</p><p class="ql-block">我家后山都是麻栗树林,我也举手报了名。陈老师就让我们这几个同学周六下午上完课回家</p><p class="ql-block">捡麻栗子,周日赶回校吃晚饭交麻栗子上晚自习。学校距我家仓关峪厂弯杨家湾二十多里山</p><p class="ql-block">路,当天到家天色已晚,没法上山去捡麻栗子。只好次日一早去山上捡,一个上午下来,捡</p><p class="ql-block">了满满一背笼,差不多二三十斤,高高兴兴背起往学校赶。由于长期吃不饱饭浑身乏力,背</p><p class="ql-block">着这背笼麻栗子如同背座山,感觉越背越重,只好沿途不停地歇气,这样下来磨到点灯时分</p><p class="ql-block">才赶到学校。本以为完成任务会受到表扬,没想到陈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批了我一通,说</p><p class="ql-block">我怎么没按时返校,也不容我分辨,还扣除了学校自己的那份晚饭,这让我十分委屈。好在</p><p class="ql-block">出发时老母亲怕我挨饿,让吃了她的那份食堂饭菜,不然这天晚上是很难熬过去的。但是麻</p><p class="ql-block">栗子交给厨房后,没有下文了。据说工人加工磨烂后煮了一锅尝了,感觉不舒服,怕吃了出</p><p class="ql-block">事,也没有推荐给师生吃,就倒掉了。这让我的辛苦白费了。出力不讨好,挨了批评不说,</p><p class="ql-block">还扣了一餐晚饭。要知道那时克扣一餐饭,说严重点是要出人命的啊。也许陈老师自己没有</p><p class="ql-block">挨饿的体验,忽略了它的严重后果。</p><p class="ql-block">一天上午全班同学在教室下面坡上蓐草搞卫生,我发现地上长有不少鲜嫩的可以用来充</p><p class="ql-block">饥的地米菜,又名荠菜。于是我和好几位同学每人捡了一大把,劳动结束后带回教室,准备</p><p class="ql-block">清洗干净,用瓦钵煮熟后吃掉,解决一点肚皮饥饿问题。没想到这事怎么就招引来了陈老师,</p><p class="ql-block">也许有人打了小报告。他勃然大怒,命令我们所有捡菜的同学,把捡来的地米菜马上甩到教</p><p class="ql-block">室下面的厕所坑里去。看到老师发火了,我们只好乖乖地把能充饥的地皮菜一把接一把扔到</p><p class="ql-block">厕所坑里。此事还不算完,陈老师又命令我们捡菜的十来个同学在操场上紧急集合,进行训</p><p class="ql-block">话,批评我们的行为是对党的粮食统购统销政策严重不满。然后下达口令:“立正,向右看</p> <p class="ql-block">齐!稍息!立正!向右转,跑步走!”有个同学动作慢了一点,陈老师上去一脚,把他踢翻</p><p class="ql-block">在地。大家骇得不得了。在他的高压下,我们在午日的阳光暴晒下围着操场跑圈子,直到双</p><p class="ql-block">方精疲力尽,才算完事。我们真是不懂,捡个野菜,怎么和违背党的政策拉扯上了沟呢?这</p><p class="ql-block">顶帽子实在太重,当时谁有胆量与老师争辩?这让我们见识了陈老师的不可冒犯的脾气。这</p><p class="ql-block">件事难免在童稚未脱的学生心灵留下难忘的阴影。还记得一天下午老师在教室打招呼:“你</p><p class="ql-block">们记住!明天有老红军要来蒋家垭考察学校和当年红军修筑的作战工事。他们如果调查询问</p><p class="ql-block">你们饭吃得饱不饱?你们不许讲吃不饱的话啊!”同学们也只能唯唯诺诺。第二天上完两节</p><p class="ql-block">课后,我们正在吃早饭,果然见几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同志一行向我们教室走来。那时学校条</p><p class="ql-block">件差,师生吃饭没有统一的礼堂饭厅可坐,一般是蹲在外面屋檐下或端回教室里吃。几位老</p><p class="ql-block">红军和颜悦色走进我班教室,见我们正在吃饭。其中一个老红军走到一位同学面前,微笑地</p><p class="ql-block">摸了一下他的头问道:“小同学,你们饭吃得饱吗?”该男生尽管吃不饱还是违心地按照老</p><p class="ql-block">师规定的标准答案回答说:“吃得饱!”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即响起一片用勺子或筷子或</p><p class="ql-block">刮碗或敲钵声。同学们用这种方式表示了否定的答案。当时这些红军老革命是不懂其含义的,</p><p class="ql-block">还以为大家是赞同呢。他们只不过是路过学校顺便了解社情然后满意地笑着挥手离开了我班</p><p class="ql-block">教室。对老红军隐瞒事实真相也是当年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事。这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吧。饥</p><p class="ql-block">饿使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变得瘦骨嶙形体质不断虚弱,但学习和劳动是不可能停下来的。那天</p><p class="ql-block">我班同学去校外河滩搬运木排杉木时,看到已经饿得皮包骨的初七班米贤信同学还被安排在</p><p class="ql-block">教室外面的马路上有气无力地捶碎石。下午回到学校,听说他被人发现时,已经晕倒在工地。</p><p class="ql-block">学校迅速派人把他送往陈家河卫生所,经抢救无效而死亡。据现场陪去的同学回来说,他死</p><p class="ql-block">后从嘴里肛门里爬出了许多蛔虫。可见他生前已是遭遇饥饿与疾病双重折磨了。他是那个时</p><p class="ql-block">候倒毙在二中劳动工地的唯一学生。那个年代饿死人的现象并不见鲜,没有多少人会在意。</p><p class="ql-block">当年我的口粮标准低得可怜,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一天兄长杨时星到学校见我身体瘦弱得变</p><p class="ql-block">形了,两个大眼珠子深藏在眼窝里咕噜噜打转,眼圈立即潮湿了。他掏出五斤粮票给我。对</p><p class="ql-block">我说:“时业,要挺住!坚持读书,困难很快会过去的。”哥哥在供销社工作和当年老师一样</p><p class="ql-block">每个月也仅有 24 斤口粮,工作很忙,也是吃不饱的。这五斤粮票从他口中节省下来是很不</p><p class="ql-block">容易的。哥哥在我极其困难时候送来了关爱和鼓励,有力提升了我战胜饥饿坚持学习的信心</p><p class="ql-block">和勇气,助我度过难关,让幸运地挺过了缺粮少食的苦日子。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升初三时,</p><p class="ql-block">全年级四个班学生出现一百多人的失学减员。这些失学的同学中,除少部分是因超龄劝退外,</p><p class="ql-block">其大部分是因为饥饿而无法坚持上学的。据说有个别同学因饥饿而倒毙在放寒假回家的雪地</p><p class="ql-block">路上。由于初二年级学生大量减员,升初三时学校只好将初七班、初八班两个班编制撤销,</p><p class="ql-block">将该两个班的学生分别编入初五班、初六班。记得刘华登、向宗固、王成俄等同学就是从初</p><p class="ql-block">七班、初八班编入我们初五班的。初七、八班就这样消失了。我们初三毕业时就只剩初五、</p><p class="ql-block">初六两个班共计七十余人了。</p><p class="ql-block">这个夏天农村出现新的变化,一是解散农村公共食堂,恢复以家庭为单位的传统餐食习</p><p class="ql-block">俗;二是容许农民在小块菜园子里种自食蔬菜瓜果。这两个政策引发了农村的生机。虽然粮</p><p class="ql-block">食不够吃,但是山区农民开展生产自救有希望了。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在假期,父亲带着</p><p class="ql-block">我爬遍了老家的山山水水、沟沟壑壑,挖老蛙蒜,挖洋姜,挖葛根蕨根,捋救命粮。长兄杨</p><p class="ql-block">时景还带着我上落鸡壶大山深处山剥琵琶树皮。这些办法有效地缓解了当年农村家庭粮食不</p><p class="ql-block">足造成的饥饿问题。 二中积极调整适应农村出现的新变化,给各班划出一小块荒地当菜地,</p><p class="ql-block">要求利用课外时间种蔬菜萝卜瓜果,自力更生开展生产自救解决吃菜问题。班主任陈功荣老</p><p class="ql-block">师教学时严谨认真,一丝不苟;劳动时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记得有次去毛塔附近澧水河滩</p><p class="ql-block">去扛木材。学校要求把从上游放排下来的许多杉树搬运到河岸边指定的地方堆放,以便马车</p><p class="ql-block">搬运。杉木条,长约两丈左右,树兜巴脑壳大而重,树尾巴巅巅尖较轻。一般都是两个人抬</p><p class="ql-block">一根。陈老师个头不大,每次扛树时,总是抢着扛树兜脑壳,让学生扛树巅巅,这让同学们</p> <p class="ql-block">既佩服又感动。那次抬树,他和另外一个同学搭伙抬,在甩树时没有形成共识,结果学生先
</p><p class="ql-block">甩枝子突然落地的巨大反弹力,被树兜巴把陈老师震翻在地,嚇得同学们立即跑过去把他从
</p><p class="ql-block">压在身上的树兜扒拉出来。幸好没有造成大伤。他拍拍身上的沙子,呵呵一笑“没事!”又
</p><p class="ql-block">继续参加扛树了。陈老师在组织我班开展生产自救劳动方面在全校也是卓有成效的。他把我
</p><p class="ql-block">班菜地分成三块,给班上三个学习小组每组包种一块,组织开展劳动竞赛,还经常课余现场
</p><p class="ql-block">检查讲评,表扬种得好的,批评差的,有力激发了全班同学种菜的积极性。这应该是陈老师
</p><p class="ql-block">最早创造的包产到户的生产模式,只是当时没有人去发现总结推广。同学们一有空就去菜地
</p><p class="ql-block">施肥除草浇水,使我班疏菜产量成为全校第一。我们初五班种的萝卜获得空前丰收装满了寝
</p><p class="ql-block">室两个大皇缸。同学们饭后课余饿了,随时可以吃自己种的萝卜充饥。我们的劳动成果也让
</p><p class="ql-block">其他班同学羡慕,别班同学时不时来我班寝室串门,我们就自豪地拿萝卜请客。农村情况的
</p><p class="ql-block">好转,也从一些同学从家里带来的食物方面反映出来。记得我们班有个住在离学校较近的叫
</p><p class="ql-block">毛塔生产队的李宏发同学,一天从家里带来一个鸡蛋坐在寝室床上把玩,让同学们羡慕的不
</p><p class="ql-block">得了。因为没有粮食吃不饱,农村鸡几乎绝迹了,哪里还看得到鸡蛋啊。当时大家很惊奇地
</p><p class="ql-block">瞪着他手里的鸡蛋,弄得李宏发洋洋得意。他说:“你们如果想吃我的鸡蛋,就拿钱来,我
</p><p class="ql-block">可以卖给他!”肖业恒同学是两河口的人,是我班最会说笑话的人。他讲述陈洋跘故事头头
</p><p class="ql-block">是道,经常逗得全班同学捧腹大笑。知道“陈洋跘”什么人吗?陈洋跘是流传在桑植县类似
</p><p class="ql-block">新疆“阿凡奇”式的传奇式人物。他幽默、机智、聪明,流传了许多帮穷人出点子捉弄富人
</p><p class="ql-block">或官府人的搞笑故事。肖业恒同学接过李宏发的话题。逗他说:“你的蛋我买了!你要多少
</p><p class="ql-block">钱?”一个幽默的“蛋”字,就惹得全寝室男生笑声如雷。李宏发被肖业恒一激,红着脸反
</p><p class="ql-block">唇相叽说:“你那个屁相,我量你拿不起钱!”肖说:“你别管我乖丑,你讲要多少钱?”李
</p><p class="ql-block">说:“鸡蛋五块钱你拿去!”肖一听马上说:“这么便宜?你最好卖给陈洋跘吧!”寝室里又爆
</p><p class="ql-block">出一片哄笑声!笑声刚落下,李宏发接着拿出一棵紫红色长而尖的新鲜辣椒,在手上挥来挥
</p><p class="ql-block">去。逗大家说:“谁敢吃?我送给他吃!但辣出问题我不负责啊!”这辣椒也是当时稀罕之物
</p><p class="ql-block">啊。大家一时摸不透李宏发的玄机,半天没人接话。一会儿,我下铺的石家舍同学磞下床说:
</p><p class="ql-block">“我敢吃,拿给我!”为表现自己的勇敢,他从李宏发手里接过辣椒,在衣服上擦了擦,就
</p><p class="ql-block">当着大家的面立即往嘴里送。只听到“嗞砸嗞砸”几声,这棵辣椒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吞下肚
</p><p class="ql-block">子。没想到这辣椒真的有火力。石家舍竟被辣得面红耳赤,嘴上呼嗨呼嗨地直喘粗气,寝室
</p><p class="ql-block">的同学们都为他的勇敢拍手鼓掌叫好。没过多久,石家舍同学就躺在床上开始喊肚子疼。可
</p><p class="ql-block">能很久没吃辣椒肠胃不适应引起的。没想到他疼痛越来越厉害,头上冒出满头大汗,竟然抱
</p><p class="ql-block">着肚子在床上叫得打起滚来。看到大事不好了,钟为炎同学立即跑去陈老师宿舍报告。李宏
</p><p class="ql-block">发一见也吓得不轻,不敢多嘴。没多久陈老师赶过来见状,正准备安排同学送区卫生所时,
</p><p class="ql-block">石家舍同学由于剧烈的痉挛,口中吐出大量馋水酸水,不停地大声咳嗽着,这架势真让大家
</p><p class="ql-block">嚇得不浅。正不知所措时,只见家舍嘴“哇”地一声张开,从嘴里露出一根像筷子般粗细的
</p><p class="ql-block">软绵绵的白色长肉条。他自己用手慢慢拉扯出来,原来是一根尺多长的大蛔虫。蛔虫出来后,
</p><p class="ql-block">家舍同学表情始趋于平静。看来这根蛔虫早就藏身家舍同学肠胃里分享他贫乏的营养,很久
</p><p class="ql-block">没有受到刺激,这次被李宏发的辣椒一辣,受不了了,急忙从食道往外蹿,这才让石家舍吃
</p><p class="ql-block">了大苦头。没想到,坏事变好事。家舍的蛔虫被辣出来,肚子反而不痛了。事情反转,也就
</p><p class="ql-block">没有人去责怪李宏发了。这李宏发还做了一件令全班同学更吃惊的事。那年头,教室上课是
</p><p class="ql-block">两个同学共用一张课桌。班级里男生多,女生很少,我们初五班五十多个学生,女生才四五
</p><p class="ql-block">个人,是稀有女性资源。这与当时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有关。郁碧荷同学学习在全班女生中
</p><p class="ql-block">成绩最好,人长得漂亮,是当年我们这届同学中的一枝花。陈老师排座位时把李宏发与她排
</p><p class="ql-block">在同一桌。可能是异性排斥期作怪,李宏发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两人时不时因胳膊越过桌面
</p><p class="ql-block">中线而吵架。有天自习课吧,李宏发就用笔在课桌中间画了一条中线,说不许郁碧荷胳膊超
</p><p class="ql-block">过这条中线。如果超过中线,就对她不客气。郁碧荷不服气地顶他说,那我就试试。没想到</p> <p class="ql-block">李宏化真地冒火了,迅速拿出一把小刀威胁郁碧荷说,你敢弛过线,我就敢划!郁碧荷同学
</p><p class="ql-block">也不甘示弱,把手伸过去说,我赌你不敢!没想到李宏发抓住郁碧荷的嫩手指就是一刀划下。
</p><p class="ql-block">碧荷同学手指当场就被划出一条血口,血流不止,痛得边哭边骂。顽皮的李宏发不仅不道歉,
</p><p class="ql-block">反而说:“是你赌我划的,我就划了,你敢怎么样!”当时我就坐在他们前一桌,清楚目睹了
</p><p class="ql-block">李宏发的凶劲,很是吃惊。事发突然,摄于李宏发的刀锋,谁也没胆量英雄救美。此事惊动
</p><p class="ql-block">陈老师把李宏发狠批了一通,然后把他们分开桌位了事。这些当年班上的情趣至今仍令人难
</p><p class="ql-block">以淡忘。
</p><p class="ql-block">(十)毕业季的收获
</p><p class="ql-block">六一年春季二中开展有限的生产自救劳动,初五班在全校表现最为突出。陈功荣老师联
</p><p class="ql-block">系上当地三漤子生产队允许我们班在他们大山上的一块荒林岩壳地开荒种一季包谷。师生利
</p><p class="ql-block">用周末去那里砍火砂种包谷。那地方遍山都是岩壳地,土壤夹在石头窝窝里,长着满坡荆棘
</p><p class="ql-block">灌木丛,土壤贫瘠且缺水。从蒋家垭走到三漤子,十多里路,还要爬一个陡坡。师生动手先
</p><p class="ql-block">把那片山上的荒草灌木丛砍倒后,待两个星期柴草风干后去点火烧掉,使整片坡上遍布草木
</p><p class="ql-block">火土灰肥,再挖土种上包谷种。经过除草管理,没想到运气好,秋季居然收了几百斤干包谷
</p><p class="ql-block">籽。陈老师利用班费买了一头小猪崽,用包谷作猪的精饲料,养在学校空余的猪栏里,计划
</p><p class="ql-block">为明年夏天初三毕业典礼的会餐作准备。那时肉食十分紧张,一个学期没有猪肉吃,视为正
</p><p class="ql-block">常。陈老师这一招,博得全班同学的拥护,养猪的积极性、自觉性自然很高。大家利用课余
</p><p class="ql-block">时间轮流扯猪草给猪作青饲料。女同学扯猪草真是得心应手。像卓尚春、郁碧荷同学每次出
</p><p class="ql-block">去都会扯满满一大背笼猪草回来,让我班男生佩服地翘起大拇指。随着农村形势的好转,度
</p><p class="ql-block">过饥荒的我们迎来了六二年春夏学期,这是我们的毕业季节。六月下旬我们在二中迎来了初
</p><p class="ql-block">三毕业考试,又在王复楚与胡培全老师的带领下风尘仆仆地徒步六十多里山路到桑植县第一
</p><p class="ql-block">中学参加了全县高中的升学考试。初中升高中,这在当年是决定我们人生命运的时刻,也是
</p><p class="ql-block">对学校教学质量的检测。那届全县初中毕业生数量创历史之高,全县六所中学近五百初中毕
</p><p class="ql-block">业生参加升高中考试,而高中招生名额全县仅百名,竞争是十分激烈的。这意味着大多数同
</p><p class="ql-block">学初中毕业后回到农村一线从事农业生产劳动。当年具有初中毕业文化的人在农村是普遍受
</p><p class="ql-block">到欢迎的,具有高中文化的人更是稀缺人才。升学高中意味着距离大学之门近了,农村孩子
</p><p class="ql-block">祖祖辈辈的圆大学之梦也有可能了。二中也希望更多自己的学生考入高中深造,为学校争光
</p><p class="ql-block">扬名。我们这届近七十人毕业生中,仅向国林、向宗固、杨元友、杨时业、王芳树、尚立虎、
</p><p class="ql-block">唐玉明、孙明贵、尚本然等人获得进入一中读高中的机会,其中向国林、王芳树来自上洞街
</p><p class="ql-block">公社,孙明贵、尚立虎来自新街公社,唐玉明、杨时业来自仓关峪公社,向宗固来自贺龙两
</p><p class="ql-block">把菜刀起家的芭茅溪公社,尚本然来自河口公社,杨元友来自沙塔坪公社。这些同学经过一
</p><p class="ql-block">中高中三年进一步夯实提升,竟在创造六五年桑植高考历史录取之最的十多个本科录取生
</p><p class="ql-block">中,有六名源自二中的学生,充分彰显当年二中的教学质量是相当优秀的。这是二中的光荣!
</p><p class="ql-block">从二中初中毕业返乡的同学大部分成为当地建设新农村的中坚力量。其中有不少同学成为
</p><p class="ql-block">市、县、乡镇行政、公安、教育机关的公务员、学校人民教师和医生等。如王芳树、陈静平、
</p><p class="ql-block">钟以校、尚本然、钟为炎、唐玉明、郁碧荷、刘华登、王承俄等等同学。高中升入中南民族
</p><p class="ql-block">学院的向宗固、湖南大学向国林、湖南师学院孙明贵、广州外语学院杨时业、浙江某大学尚
</p><p class="ql-block">立虎等同学毕业后或成为家乡中学的教学骨干或行政部门的公务员,在各自的岗位发光发热
</p><p class="ql-block">贡献才华。毕业会考和高中升学考试意味着三年初中繁忙学习生活的结束。离校前夕我们初
</p><p class="ql-block">五班宰杀了独自圈养的那头肥猪,两百多斤鲜美的猪肉,不仅丰富了当年初五班师生的毕业
</p><p class="ql-block">宴,还分赠每个同学一份猪肉提回家,让家长也开心地分享了我们在二中的劳动成果。陈功
</p><p class="ql-block">荣老师独到的智慧和辛勤的付出使我们忘却了师生之间以往的不快,增近了相互理解和师生
</p><p class="ql-block">感情。师生沉浸在接受毕业检阅与离别的双重心情中。当年初五班毕业典礼上,陈功荣老师
</p><p class="ql-block">锵锵动人的毕业感言音犹在耳:“你们这届同学非常不简单!......,你们经受了三年严酷磨练</p> <p class="ql-block">犹如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考验胜利会师陕北的红军战士,你们的前程似锦!”陈老师的话令在座所有同学感动嘘嘘,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十一)感恩母校感恩老师</b></p><p class="ql-block">回顾人生的历程,深深感谢母校二中及老师们对我们的磨砺教育。初中三年,班主任陈功荣是与我们朝夕相处时间最多的老师。陈老师作为班主任当年本应带领我们初五班同学去一中参加高中升学考试的,可是却没有去。这与他学期结束被通知调离二中忙于调动搬迁事</p><p class="ql-block">务有关。</p><p class="ql-block">陈老师在二中老师中比较年长,也是唯一带有家属和女儿在校工作的。记得当年曾经发生过一件令陈老师很不愉快的事。周末的一天晚上,一帮当地妇女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学校师生寝室,直接冲击陈老师宿舍。</p><p class="ql-block">当时陈老师劳动结束刚洗完澡正准备卧床休息,没有任何防备。一听敲门声特急,就把门打开,刚开口说了句:“什么事?找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被为围上去的女人们拿鞋帮子朝老师脸上头上一顿乱打。等卓校长得知消息带着几</p><p class="ql-block">个血气方刚的男老师来到寝室事态才被制止。事后获悉,起因是陈老师的女儿在陈家河小学上学的途中和农场上学的小朋友发生了冲突。当地孩子没有沾到便宜,回去向父母亲告状了。</p><p class="ql-block">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陈家河农场的职工,一听被二中老师的孩子欺负了,护犊心切,也不管有理无理,邀聚一伙婆娘来二中寻衅报复。那年头二中是没有围墙和门卫的,全天候对外开放,任何人均可以随便进入校园。由于事先不晓得消息,校方没有防备,攘成一场纠纷。</p><p class="ql-block">后来经校方与农场方协调,事情算才平息下来,但无法慰平陈老师身心受到的伤害和不安全感。</p><p class="ql-block">这是陈老师调离二中去瑞塔铺家乡四中教书的直接原因。当年农场妇女的闹剧,使桑植二中从此失去了一位好老师。陈功荣老师在四中教书育人数十载至退休,桃李满天下。</p><p class="ql-block">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感恩老师是每一位学子终身的情怀。自六二年夏天初中毕业后,高中、大学、省外工作多年,直到八五年调回桑植党校工作,和陈老师天各一方二十五年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二十五年后我们师生在桑植重逢,再续师生缘。这真是机缘巧合。</p><p class="ql-block">我们夫妇从外省调回桑植县党校信息通过学员渠道传到瑞塔铺,让时已退休在家的陈老师听说了。学员把陈老师的信息反馈给我,让我感到十分高兴。陈老师在二中伴我们初中三年苦读的患难师生情谊没齿难忘。</p><p class="ql-block">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机会答谢老师,没想到机会就眼前。我找机会给老师捎个口信,恭请陈老师到党校学生家里来做客。半个月后的一天陈老师托人打来电话,约定当天下午到党校来叙叙师生情谊。恩师要驾临学生寒舍做客,使我既兴奋又感动。</p><p class="ql-block">那天我炖了一只土鸡和腊猪脚,炒了几个家常菜,静候恩师光临。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到党校大门外恭候老师的到来。那时来党校,需要过澧水大桥绕梅家山南脚顺酉水往东走约一里多坎坷不平的小马路。当陈老师在西边的马路上出现的一刹那,我激动地飞奔过去并边</p><p class="ql-block">跑边高喊“陈老师!陈老师!”,陈老师也健步朝我走来。</p><p class="ql-block">二十五年师生重逢之欣喜使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挽着陈老师的手一直到家里才松开。这顿晚餐,我们边吃边谈。我们谈了各自关心的以往岁月,也聊了现在和未来的期盼。多年不见,师生促膝交谈盛欢,这餐晚餐吃得很开心。看得出来,陈老师对我这个学生还是满意的。当时陈老师虽然已七十开</p><p class="ql-block">外,但身体还是硬朗的。送别时我对他说,欢迎老师有空常来党校家里做客。陈老师也邀约我有机会去他家里看看。调到张家界市外事旅游局工作后我也曾去瑞塔铺陈老师家里拜访过一次。</p><p class="ql-block">由于忙于工作,竟没有再去探望老师了。直到九十年代的一天,时任市外事旅游局副局长的我接到市教育局陈自华科长的一个电话。他自称是陈功荣老师四中的学生。他告诉我,陈功荣老师于日前仙逝,定于某日大葬,你能否参加?我一听,没料到恩师辞世,心头沉重,沉默半响才答复,一定参加!</p><p class="ql-block">当我赶到瑞塔铺陈老师家里时,陈老师灵堂已经布置妥贴。陈老师不愧是一个精细明白的知识老人。他的所有后事料理,如邀请参加葬礼的人名单,请何</p><p class="ql-block">方道士、灵堂设置、追悼会主持人、念悼词者、祭奠礼仪、出殡时刻、安葬地点,厨师餐饮,一应开支等等,总之事无巨细,全部都是他自己生前用小楷毛笔工整清楚地写在一个遗嘱本子上。</p><p class="ql-block">葬礼完全遵照陈老师生前遗嘱有条有序地进行。这是一位八十多岁高寿老人对自己后</p> <p class="ql-block">事安排精美智慧的呈现,令参加葬礼者啧啧称奇!在遗嘱本子中的邀请名单中,醒目地列着参加葬礼的学生代表名单:二中学生代表杨时业;四中学生代表陈自华。在陈老师灵堂前的追悼会上,我怀着沉痛的心情持香烛绕灵柩三圈再躬身三拜老师遗容,泣不成声口中念着:</p><p class="ql-block">“陈老师,陈老师!学生杨时业代表二中学生来送您老人家了!祝陈老师一路走好,升仙界安息!”这是我这辈子参加的教过我的唯一老师的葬礼!</p><p class="ql-block">普天之下凡是求学拜师的学子,无不怀有母校情怀。我们这代人也不例外。我从省外调回家乡工作前后,也曾多次拜访过母校桑植二中。家乡多数子侄晚辈都是受过二中教育走出大山成才的。我自己的孩子也曾在二中寄读过,受到时任二中教导主任王新华老师的多方关照。空有拳拳报答母校之心,但微力愧举。</p><p class="ql-block">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时任市外侨办主任的我在省外侨办支持下和桑植县政府及教委的积极配合下,曾为桑植县空壳树小学、母校二中和仓关峪小学及周边厂弯、三漤子、甘溪小学引进了以竹田幸子等日本友人援助的多笔建校资金,为改善家乡学校办学条件贡献了微薄之力。</p><p class="ql-block">母校——蒋家垭上的桑植二中(陈家河中学),桑植内半县学子成才的摇篮。二中学子永远爱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编后语:</b></p><p class="ql-block">这里写的是自己六十多年前在二中经历的事。在写稿过程中得到原二中八十六岁高龄的教导主任王新华老师、陈静平(原名陈继煌)、郁碧荷等老同学鼓励、支持,并协助资料修改审稿,表示诚挚的谢意!由于水平关系,言辞不当之处难免,望阅者包涵不悯赐教、指正。</p><p class="ql-block">杨时业</p><p class="ql-block">2024 年 10 月于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