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9年,我小学毕业,按当地的政策,选拔家庭出身好的同学上初中,地富反坏右子女一个都不让上中学。当教师的爸爸忽然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下放农村劳动改造,我这个“狗崽子”再次被赶出了校门。</p><p class="ql-block"> 开学后,其它同学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去上学,我悄悄来到学校对面的山坡上,望着可爱的校园,听着嘹亮的钟声和熟悉的读书声,泪如泉涌,一遍遍哭喊着“老师啊——老师,尊敬的老师!此刻,你可知,你的学习委员再也不能在课堂上举手抢答问题了,再也不能在数学竞赛中勇夺第一了,只能伴着青风白云哭泣。同学啊——同学!可爱的同学,我再也不能坐在课堂上和你们一起听老师讲课,和大家共同讨论问题了,只能为荒山泥土流汗”。我在心底默默地呼喊着:“哪位好心的叔叔大娘,只要能上学,我给你做儿子行吗?哪怕是下辈子为你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可是这里的人阶级路线划得特别清,谁家敢收留一个“狗崽子”呢?</p><p class="ql-block"> 失学了,我茶饭不思,早晨哭,晚上哭,梦中还在哭,半个月时间,人瘦了一圈。当时家门里有个远方的大伯没儿子,爸爸便领着我去求大伯。爸爸对大伯说:“老哥,这娃娃想上学都要想疯了,只要能在你家上学,我就把娃过继给你当 </p><p class="ql-block"> 儿子行吗?”大伯正在犹豫,婶娘插话道:“不行,不行!这娃出身不好,让生产队知道了,我家的供应粮、救济款都没了,让我老两口今后咋活哩?”</p> <p class="ql-block"> 失学后,我每天跟着大人们给生产队积肥送粪,尽管扁担绳子挽得很短,但后面的粪筐子仍不时碰着脚后跟,鲜血染红了鞋袜,一步一滴血,一步一串泪。扁担压在我弱小的肩膀上钻心的疼,只好咬紧牙关,一步一挪的在崎岖的山道上慢慢前行,实在走不动了,就放下扁担,趁着休息的片刻,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磨得残缺不全的旧课本,如饥似渴地学习起来。俗话说:“傻子头上有青天”。</p><p class="ql-block"> 正当我上学无望时,生产队里来了一位驻队工作的干部,她得知我的学习情况和失学原因,被我刻苦学习的精神感动了,便去找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和中学校长为我求情。他拍着胸脯说:“我以共产党员的党性担保,这个娃娃绝不是反革命,才十二三岁的娃娃,知道个啥?他爸被打成牛鬼蛇神,那是组织的问题,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最后学校决定:破格录取我为没有正式学籍的“傍听生“,以观后效。 当驻队干部把这一喜讯告诉我时,我“扑嗵”一声跪在他面前,只喊了“叔叔”两个字,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心中多日积压的苦水,化做眼泪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驻队干部的温情关怀,改变了我人生的命运,后来,我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做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此刻,我又想起了清朝大诗人龚自珍的两句诗:“我劝天公重抖搂,不拘一格降人才。”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写于2012年3月,改于2022年4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