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我作别了那座军营

闻香品书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作者:凡尘</span></p> <p class="ql-block">  接过很多次新兵,也送过很多批的老兵,每忆起他们胸前的红花,不禁心生羡慕!唯独,我们的每一次作别,都显得仓促和落寂。</p><p class="ql-block"> 那年,当接到去军分区交流的通知后,我知道自己与这座军营相处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p><p class="ql-block"> 办公室在机关办公楼底层一间朝北的房间,当得到去军分区交流的确切消息时,我正在电脑上写一部队管理通报,军改后单位升格,由团变旅,我就不再担任军务股长,变成了科里的参谋。</p><p class="ql-block"> 干部科的郝干事进来说,旅党委研究通过了,这批交流名单里有你,你可以回老家了。你先忙你的,我再去跟其他几名同志讲下。</p><p class="ql-block"> 这兄弟和我有缘分,同年毕业分在一个营,又一起从基层到机关政治部门,然后又一同下去当指导员,连队就在前后排。所以一看到交流的名额和条件时,就对我说,你的机会可能来了。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也不要太大意,等我去转一圈,探个底,再跟你说。于是全旅转了一圈后对我说,大抵是你的了!</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已学会了坦然去面对一些东西,该是你的,不争也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争了也是白争,凡事顺其自然吧!</p><p class="ql-block"> 接到通知,我知道很多事要去做个了结,毕竟在这个营区已生活了近十个年头,一山一水一木,且都有了感情,何况那些曾与你朝夕相处的兄弟。</p><p class="ql-block"> 我点着一个烟,拉开一扇玻璃窗户,四月的风就溜了进来,徐州的天气,不到五月是热不起来的。我不抽烟,但有时得备着烟,风从我手指间滑过时,也顺便把那烟削短了一截。</p><p class="ql-block"> “大头”的档案是否补充完善好了。“大头”,安徽人士,姓王,大概是因为头比别人大些,于是得了个“大头”的雅号。我从机关回连队当指导员的,他正好在新兵连,听闻连队的新兵排里有一新兵天生神力,投手榴弹一甩就是八十多米。对这八十多米大家可能没什么概念,但对于我们这些老兵来讲,都知道想投八十多米有多难,当初为了突破四十五米这个关口,我拉断了一条背包绳。在军校时,由于考核条件改了,把原来助跑投三十米合格,改为原地投三十米合格,多少同学折戟沉沙,三十米投弹场成了他们的“滑铁卢”,队长任命我为组长,天天中午带着他们在训练场上加班练。</p><p class="ql-block">所以一听有这等人士,我满心欢喜,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人不怕有缺点,就怕没特点。人如此,一个连队也同样如此,一个既没缺点也没有特点的连队,可能平平稳稳,顺顺当当,但他不足以调动起每个官兵内心深处的那种求胜欲望。我想这有特点的兵,那就是那鲶鱼,能把那些隐藏在深处的求胜欲望给你搅动起来。</p><p class="ql-block">我交流命令下达那年,他已经是第四年度兵了,前一年就符合提干条件,已连续立了四个三等功了,但在最后审档过程中,入伍时一份重要的材料上写了初中毕业,于是无缘提干。为这事,我认真跟他核实了下,到底当初高中毕业了没,如果真毕业了,我们有无更改之可能。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我心里也就踏实了些。</p><p class="ql-block">我在连队当了三年指导员后去机关当了军务股长,士兵的档案都是我负责管理的。那一年,我是很期待有一天,“大头”找到我,说,指导员,帮我把那张表抽出来换下吧!</p><p class="ql-block">但直到我要离开的那日子,“大头”也没因这事找到我,偶尔在营区操场跑道上遇到,他也是“嘿嘿”地对我笑,然后说,“指导员好!”</p><p class="ql-block">于是在我离开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他再好好谈一谈,问问他打算,问他还需要我做些什么。</p><p class="ql-block">四月的风这时已经把烟吹短了一大截,我手指背上隐隐约有灼热的感觉。</p><p class="ql-block">在连队的最后一年送别老兵的时侯,家人打来电话跟我说,父亲生病需要动手术,动不动手术由你来做决定。</p><p class="ql-block">在送完最后一批老兵离开连队后,我也踏上了回家的列车。</p><p class="ql-block">那时刚成家买了房子,女儿也刚出生,日子过得紧紧张张的。在我带着父亲体检一遍定下要做手术时,忽然发觉口袋里好像钱不多了。我拿出手机,给部队里老周,藏哥,小丁,阿杜等几个兄弟打了电话,心里也马上有底了。</p><p class="ql-block">交流命令下来时,有些兄弟的债还没还完,我想应该逐个去拜访下,难时相助,莫要负人,我想这也是自己对自己的交代。</p><p class="ql-block">我换上一根烟,虽然第一根烟只是在刚点时抽了一口,但还是习惯了再点上一根……</p><p class="ql-block">调到外单位的老领导得跟他们道下别,我打通老刘的手机,说,“教导员,我准备交流回老家了。”</p><p class="ql-block">“回老家,那能回你自己老家莆田吗?” </p><p class="ql-block">我说,“不懂,走一步算一步吧,回去后再去想想其他办法。”</p><p class="ql-block">“这事你就不用考虑了,我来想办法”,老刘总是把我们的事当成他自己的事来办。</p><p class="ql-block">我毕业那年,他正好到营里当教导员,他是看着我们这一批“红牌”一步步成长起来。 </p><p class="ql-block">我在连队当指导员的第二年,老刘在师里当科长,一日打电话问我,“我们这边有个连队缺指导员,要不要来荣誉连队锻炼下”。后又问我一句,“你当指导员几年了?”</p><p class="ql-block">我说快要两年了。</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那你过来不合适。”</p><p class="ql-block">多年从事干部工作的他,总是从干部成长的角度去思考问题。</p><p class="ql-block">四月的风还透着凉意,我抬手把烟送到嘴里,也借着那红红的烟蒂暖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