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院之春

北 戎

松花江支流在黎明前褪去了薄雾，大剧院银白色穹顶倒映在蜿蜒水道上，仿佛天鹅垂颈饮下第一缕晨光。我踩着结霜的栈桥走向湿地公园，铁杉木发出咯吱轻响，惊起芦苇丛中浅眠的几只苍鹭。三月的冰城尚在冬春之际博弈，残冰如碎玉缀在睡莲枯叶边缘，倒伏的藕节仍在冰层下做着青翠的梦。

白桦林刚褪去防寒的草席，银白色树皮上凝着细密水珠。保洁员工翠绿色工作服在林间忽隐忽现，他们正用长柄夹拾捡越冬的枯枝，塑料桶里盛着的不是垃圾，而是去年深秋遗落的松塔与橡果——这些都将成为湿地生态馆的教具。喜鹊掠过他泛白的鬓角，尾羽扫落枝头残雪，在朝阳里抖开黑白相间的羽氅。

忽然有清越鸟鸣破空而来，两只喜鹊衔着枯草落在剧场外立面的格栅上。它们错把不锈钢格栅当成了白桦枝桠，正认真构筑被北风摧毁的旧巢。晨跑者的身影掠过湿地边缘，运动鞋踩碎冰碴的节奏，竟与远处飘来的晨练声莫名契合——大剧院也好似一架钢琴正在奏响《春之歌》，声音如水滴坠入正在苏醒的池塘。

环卫车碾过芦苇荡旁的柏油路时，惊起成群麻雀。它们的翅膀拍碎朝霞，金粉簌簌落进解冻的溪流。我弯腰细看冰水交界处，睡莲的暗红根茎已然萌发新芽，这抹艳色倒映在剧院弧形的玻璃幕墙上，恍若指挥家挥出的第一个春之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