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户的伙伴

可多

1969年3月22号是我下乡的日子，从北京出发来到北大荒插队落户。这个日子住在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趟专列，专列载着一群懵懂的少年向北大荒驶去，想起集体户的伙伴们，想起北大荒的风雪，想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 56年过去了，从没有忘记。

这就是56年前的我们，年轻的我们意气风发地走在北大荒的田野上，好美！为了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又翻出照片看了又看，怀念青春，怀念那个“集体户”。

“集体户伙伴” ，一个微信群的群名。

“集体户”，上山下乡时代的专用词。

伙伴，是指有着相同的梦想走到一起，是值得信赖，共同奋斗的最坚实的永不背弃的朋友。

知青在屯子里算一户人家，故名：集体户。集体户也要有户长，户长是大我们几岁的高中学长，称之为户长。

户长不是“大”人，却过早担当起与年龄不相称的户长角色，以大姐姐的姿态呵护着我们这群远离家乡的孩子。我们也视户长为“家长”，户长成了伙伴们的依靠，成了主心骨。在艰苦岁月中户长给了我们温暖和帮助。如今想来，方能深深体会出户长的不容易。

集体户伙伴早已是遥远的将近半个世纪前的往事。

集体户伙伴不是黑土地的归人，只是天地间的过客。

这张珍贵的照片走南闯北跟了我几十年，每每忆起北大荒的往事，总会翻看它，因为那是青春，那里有年轻的自己。

翻拍模糊了伙伴们的面孔，模糊不了伙伴们的神情，模糊不了伙伴们风华正茂，模糊不了那个时代的缩影，模糊不了记忆。

一匹马驾辕，两匹马拉车。

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男生则“长鞭哎，一呀甩哎，嘎嘎的响哎——”，女生则争先恐后坐在车上。此情，此景激活了尘封的往事，不由自主地去回放历史的胶片。与当年李春波的歌曲《小芳》意境吻合，一曲《小芳》曽撩拨了多少老三届知青怅惘感伤的情怀。

苦涩的岁月深深刻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

2009年，下乡40年的我们又回到黑土地，依旧激情满怀，依旧朝气蓬勃，依旧是当年的我们，依旧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摆个向前，向前的姿势，依然有激情满怀的感觉，仿佛回到那年，那月—-

40年后又回到北大荒的家，家在风雨飘摇中等我们。房子老了，我们也老了。

感觉着黑土地的呼唤，呼唤曾经的岁月，呼唤在一个锅里搅稀稠的日子，呼唤着吃高粱米的日子，呼唤着活着干，死了算的豪情——聚集群里的“集体户伙伴”仿佛回到了北大荒，回到那个只有42家的小屯子，回到黑土地，回到集体户。

“集体户伙伴”共同经历了一种别样的人生。比同学，同事多了一个屋檐下，多了一个炕头上。高晓松的“住在我上铺的兄弟”也亲不过粗粮淡菜的大锅饭，冷热不均的大通炕。

聚集在一起似乎又是“十八岁的哥哥”，青春固化在“九九阳艳天”。在“集体户伙伴”群里享受着温暖，享受着蹉跎，享受着青春年少。

户长不愧为一户之长。户长将散落在各处的集体户成员聚集在微信群里，取名“集体户伙伴”。

“即便什么都不拥有，仍旧想回到过去。”什么能与青春相比和抗衡呢？在群里感伤，在群里回味，在群里激昂，在群里返老还童，在群里见字如面。

“在迄今发生过的所有电子关系中，微信群关系是最不能抗拒的一种。”我们赶上微信时代，大家都过上了“群”生活。信息时代，微信握在掌心，从此没有距离。

每天都要翻阅一下“集体户伙伴”这个群，户长沿袭着问好的习惯，有事无事报个平安。伙伴们都老了，我在远方，集体户伙伴在心里。

56年过去了，伙伴们各在一方。看着熟悉的名字又聚集在一个群里，仍能刺痛我的老心。无论分别多久只要在“集体户伙伴”群里，岁月竟然无痕，竟然返老还童，没有了沧桑，依然是56年前的你我他。

56年，弹指一挥间。

想念“集体户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