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乡

zmzg放心山水

45204241

　　春天的脚步近了，楼下的玉兰开了，湿润的空气推窗而入。郊外遥看新绿的麦田，连向绰约的远山，连向东北的家乡。

我是大地上的一条小河，缓缓地流向家乡，那么悠远和绵长。

　　辽西荒凉的山岭里，流出一条河叫大凌河，那是我的母亲河。河西有个叫余积的地方，那是我的故乡，我时常想起它。

童年是梦幻的金色的，夏日的雨，洗去了我童年的金色，父亲走了。外间大人不屑的眼神，伴着我顽皮、无知而快乐的少年。春天，满院的桃花、杏花……还在“花褪残红青杏小”的时候，摘落了满地树叶，惹得老人一片骂声。绿柳垂堤，槐花飘香，满河滩地跑，追鸟、淘魚、拾柴、挖菜、洗澡……听到奶奶的呼叫声，还迟迟不肯回家去。山寒水瘦的时节，冰面上飞起了一群燕子，不知疲倦，不知危险，一直到夕阳落山。那个时候，我们已无书可读了，“停课闹革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十四岁，生产队长一脸的不屑，我们只有在广阔天地里野了。

童稚的少年时光，充满着顽皮无知，无拘无束，快乐和自由。

　　三年后的一个午睡，醒来两眼直勾勾的，疯了似地要上学。母亲勤劳大义，特别地高兴。

1969年9月1日，我走进了中学的大门。那天晴空万里，满地的庄稼散着成熟的香。象有神在导引，从此我特别地懂事。听老师话，认真学习，坚持写日记，披星戴月，每天步行16里，明知将来回家务农，也从未误课，学习一直优秀。1974年的夏天，决定一生命运的中学毕业了，重新当了农民。大凌河的柳荫下，有我落寞的身影，望着大凌河水，一坐半天。80多岁的奶奶，怕我怎样，叫我回家去，一想起奶奶蹒跚的身影，我就热泪满面。大队的民兵连长，如何做得好，又做了民办教师。同龄人都做了父亲，我依然形单影只，一者家境贫寒，二者我太板正。1976的春天，邻村的一姑娘看上了我，和我风雨同舟，走过艰辛奋斗的40年……每每想起，泪水便打湿了长长的潮湿的记忆。

青春的时光是美好的，我挣扎努力奋斗过，没有浪费错失。

　　1977年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师范。毕业后，回到家乡的中小学，开始了一生的教师生活。

我家的小院，极简极贫，可一直绿在我心里。一缕阳光爬过墙，瀑布似地泻下来，露珠在花瓣上闪动，一阵风吹来，悄然地滚到花根里。蝴蝶翩翩起舞，直向花心飘来，颤颤微微地，小院热闹起来。蒜，葱，瓜，争先恐后。随手摘一个，鲜嫩清脆，人就清爽起来。村外的小路依着小河，伴着我走过每日的晨昏。山底下的小学校，旗杆、教室、老师，还有孩子们……美丽着我的人生。虽历经那么多的艰难，甚至是痛苦，深思断行，退步忍让，都已走过。我心纯净，性急且直，不谋心迹，不善人事，为师为干，还算标准。

青春在两点一线间悄然褪去，儿子大学毕业就业北京。此时，我浑身轻松，也萌生了退意。

　　我的美篇妮称叫“放心山水”，意把心放在山水之间，爱山乐水在我的骨子里流淌。

生活和工作，自有千般的不易，大自然的山和水，便成了洗脑的调料。走进山水间，心就慢慢地舒展开来，呼吸通畅。望向远方，若有若无的飘忽的感觉，便爬上心头，如绵长悠远的情话。沿着大凌河，和朋友看小山村融融的暖意，梨花下品家乡野菜，酒香花香里便有了诗意和远方。夏日里，青山绿水似一幅长卷，徐徐打开，慢慢入怀。清澈的河水，洗却着青春，洗却着未来遥远的思念。医巫闾山、冰浴沟、关门山、大雅河、青山沟、五女山、红河谷……高山流水，知音永恒。大芦花的山路上，微笑如晨花，小者亦近“天命”了，想来都成了凋谢的美好。

走过了许多的地方，震撼、感动丰富了我的人生，而家乡的青春、亲切是谁也不能代替的。

　　20多年前的秋天，村里来了一位80多岁的老人，坐在街头满目流泪，说是回老家看看……望着凄凉的老人，我流下泪来。

来北京15年了，京城的景色，大气端庄，渐渐地生出爱的情愫来。外游回来，已经有了家的感觉。可是，那个秋天老人大街流泪的情景，时常在眼前浮动。家乡的水，家乡的土，早已把我烙上了深深的“东北印”，乡音难改，落叶归根。古稀之年，人生已经悟透，内心多了几分淡定和从容。可是，走上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熟悉而亲切的老地方，那满脸的泪水，凄凉的伤悲，会撕开我对家乡美好的祈盼。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苍凉的心何必再补一刀。

最后一张照片，是在我家小院门口照的。如今，照片的景色和亲人们一样，都随风而去了。

　　人生已夕阳，是好，是坏已无谓。风把飘落的日子吹远，我的记忆已泛黄，若能尚存一丝色彩，它就化作大凌河边的一朵桃花吧！在我走不动的路上，慢慢唤醒远去的美好，还记得家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