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张自忠将军殉国记 诗文 | 茗香斋主 七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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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 • 张自忠将军殉国记

诗文 | 茗香斋主 七碗茶

张公讳自忠，字荩臣，后易荩忱，鲁之临清人也。其人生于光绪辛卯岁（1891年），殉国于民国廿九年（1940年），官至第五战区右翼总制兼第三十三集团军总镇，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殁后追授二级上将衔，世称抗倭名将，华夏干城。

自忠幼失怙，慈母冯氏独撑门户。总角之年即怀投笔之志，年十六，母为聘邑中望族李氏女敏慧，结缡后伉俪甚笃，琴瑟和鸣。

公身长八尺，姿仪魁伟，望之若儒生，然眉宇间隐有刚毅之气。尝读《春秋》，慕关云长忠义；览《宋史》，仰岳武穆风骨。每与同袍言：“丈夫处世，当效武圣尽忠，鹏举报国。”

辛亥鼎革之际，自忠入同盟会，负笈津门北洋法政学堂。弱冠投笔从戎，以胆略过人闻于行伍。乙卯岁（1915年），谒冯公焕章于廊坊。冯公目其英武，拊掌赞曰：“此子有古名将风，沉毅可托大事。”即擢为中尉。自忠治军严整，士卒见之若秋霜临面；值朔风凛冽，士卒皆瑟缩，自忠独解衣示众，赤膊操戈于雪野，三军感奋，自此令行禁止。

庚午岁（1930年），中原烽烟骤起。时自忠领师长衔，请命戍许昌。蒋氏遣德械精兵来攻，公令深沟高垒，避其锋芒。待敌师疲敝，忽开壁突击，大破之。捷报至，公拊剑叹曰：“若乘胜出武胜关，冯公可定鼎中原矣。”惜谋不见用。后冯公每忆此事，辄捶胸泣下：“昔拒荩忱良策，致失问鼎之机，噬脐何及！”

冯营诸将，吉鸿昌、张印相辈皆得殊荣，独自忠功高而未显。或问其故，公但笑曰：“丈夫报国，岂在封赏？”闻者莫不叹服。

庚午冬，朔风卷甲，张汉卿率关东铁骑叩榆关。冯、李、阎诸部溃如决堤，独自忠整师殿后。蒋公闻之，遣使赍银三十万，许授二十三路军总制。使者曰：“明公当识时务。” 自忠推案怒曰：“冯公如父，岂有子鬻父求生者？”掷银于庭，星夜谒冯公于获鹿。时冯公困守孤城，闻报冷笑：“张生果携蒋氏银弹来乎？”竟闭门不纳。自忠抚剑悲歌：“皎皎白驹，在彼空谷”，北渡浊漳河而去。后冯公遁迹修武，夜宿荒驿，孤灯明灭间谓部下刘骥曰：“石友三、高树勋、吉鸿昌、孙连仲等皆附逆，独不知荩忱踪迹。”刘问：“若其投蒋奈何？”冯公掷盏叹曰：“此子心如古井，宁碎不浊。自忠有节，必不背我。”

辛未岁（1931），西北残军整饬为廿九军，屯戍幽燕。宋公明轩领节度，秦公绍文副之。众议将领，宋公拊髀曰：“能持重安军心者，非荩忱莫属。”遂授三十八师旌节。时人窃议：“张将军昔拒蒋公厚赐，今领偏师，得无怨乎？”自忠闻之，集将士演武德胜门外，剑指居庸关曰：“此头可断，此志不可夺！”

癸酉岁（1933）三月，倭寇两旅团犯喜峰口。敌酋酒井镐次持望远镜观地势，笑谓参谋：“此地险过剑阁，支那军必龟缩。” 是夜寒月如钩，自忠召大刀队于军帐，亲斟血酒：“昔年岳武穆八百破十万，今诸君敢效之否？”千人举碗齐诺，声震松林。子时，壮士衔枚攀绝壁，雪光映刀，如银龙跃涧。倭寇酣醉营中，忽闻喊杀震天，但见：西北汉子赤膊挥刀，东瀛武士断臂横尸。及晓，日军弃尸二千具遁走。自忠踏血登隘，指残旗曰：“倭奴亦有肝胆？不过仗械利耳！”南京中枢闻捷，特铸‘青天白日大刀勋章’奖掖，平津童子皆唱：“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此一役，华夏始知日寇非不可胜也。

丁丑岁（1937）荷月七日，倭酋诡称士卒走失，欲入宛平索之。守将吉星文横槊叱曰：“卢沟晓月之地，岂容魑魅横行！”夜半，敌炮裂空，千年石狮俱震。守军愤起欲战，监军持令箭喝止：“宋公养疴泰山，中枢诏令未至...”言未毕，壮士掷盔于地：“将军张荩忱镇守津门，岂无决断！” 遂驰电问计。时自忠正观《满江红》词，闻讯拍案：“岳王英灵在上！” 电令仅一字：“战！” 霎时烽燧冲天，大刀映月，三日间六退倭寇，数却敌兵，是为“卢沟桥事变”。史载是役，华夏八年血战由此始。

翌日，自忠单骑入危城，见街衢萧瑟，太和殿鸱吻蒙尘。时宋公明轩托疾避居西山，以印信相付：“二十九军七万儿郎，尽托将军。”是夜，庐山牯岭云雾缭绕，蒋公持倭国照会谓幕僚：“彼既言敦睦，我当静观。”英吉利领事犹在俱乐部举杯：“此不过马可•波罗桥小衅。”《泰晤士报》讥评：“日军如顽童索糖，焉能成战？”

东京永田町，近卫内阁明发诏书：“帝国诚心护和平。”贸易大臣细川护立召见华商：“诸君勿忧，商船照常往来。”然暗室之中，关东军密令已发：铁甲络绎于榆关，狼烟骤起于冀北。有老农见军列载重炮过唐山，泣告乡里：“此非商货，乃阎罗帖也！”

七月既望，倭寇麇集两万众于永定河畔，宛平城墙弹痕如麻。金陵急遣尚书王宠惠星夜北上，持御赐龙泉剑示宋公：“中枢四师已整装，旦夕可至。”明轩抚剑沉吟：“此非助我，实分羹也。” 转谓自忠：“公素善折冲，当为华夏留转圜。”竟拒王命。是夜，自忠登正阳门，闻倭营马嘶隐隐，仰天叹曰：“他日史笔如铁，不知罪我否？”

二十九军孤军悬绝境，倭寇十万压幽燕。七月既望，南苑烽火连天，佟麟阁将军血染征袍，振臂高呼“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率教导团与敌搏杀竟日，终饮弹而殁。赵登禹将军驰援途中遇伏，铁骑陷重围，犹手刃日酋三人，胸腹洞穿仍拄刀而立，日兵骇然莫敢前。两将军既殒，宛平城头悲风呜咽。

宋哲元抚剑长叹：“二十九军如残烛当风，若再困守，恐蹈涿州之辙。”遂决意移师保定。时北平危若累卵，需重擎周旋。张自忠慨然请缨，单骑赴通州日营。倭酋田代皖一郎旧部森冈臬见其轩昂，阴鸷而笑：“喜峰口大刀犹在否？”自忠按剑正色：“卢沟晓月当照忠魂。”日方以金印相诱，自忠目眦尽裂，声震屋瓦：“张某人头颅可断，脊梁不可折！”

谈判胶着之际，忽传田代暴毙。自忠仰天而哂：“天诛国贼，尔等尚敢言天命乎？”森冈拍案叱骂：“支那军已丧虎将，何异俎上鱼肉！”自忠掀袍而起，佩玉铿然：“华夏地灵，代有忠烈。今日折二柱，明日起千峰！”语罢掷茶盏于桌，策马绝尘。

秦德纯执其手泣曰：“北平百万生灵，尽托荩忱。”自忠望西山残照，黯然道：“此行如履薄冰，纵蒙污名，但求延缓寇锋三月，以待国军整备。”是夜密令疏散文物典籍，亲护故宫国宝南运。

廿九军既去，倭寇入永定门。燕京学子夜叩行辕，烛影幢幢中，自忠玄衣如墨。有清华生厉声诘问：“将军独留危城，岂欲效石敬瑭故事？”左右欲叱之，自忠摆手止曰：“诸君南渡，正为来日重整河山。张某留此虎穴...”语未竟，唾沫已沾襟。秘书潘絜兹含泪欲辩，自忠摇首：“且记此辱，他日沙场自明。”

当是时也，倭酋逼签城下之盟。自忠虚与委蛇，暗令宛平守军焚毁日军存粮。又密遣副官持血书至保定，中有‘忍辱待时，必舍身洗耻’之语。中秋月夜，自忠独上景山，望南天而誓：“此身可殒，此志不渝。他日黄泉见佟、赵二兄，方无愧色！”

张自忠独守危城，倭酋日遣使七至。森冈臬持《华北特殊化条款》胁签，自忠展卷佯观，忽掷砚泼墨，厉声曰：“此非条约，实为亡国契耳！”暗中令参谋廖保贞密绘日军布防图，裹于《伤寒杂病论》抄本，遣药商王雨亭混出朝阳门。

中秋后三日，倭寇索要军械库。自忠指德胜门外空仓曰：“此中军火堆积。”暗令军需官连夜移真械至白云观地宫，以砖石充箱箧。日军启库见之，怒鞭汉奸潘毓桂。自忠闻报，抚膺笑曰：“此谓楚人燧象之计。”

华北物议沸腾，市井传唱童谣：“北平城，两头尖，中间坐个张汉奸。”有激进学生掷硫磺弹焚其官邸西跨院，副官马孝堂跪劝移居，自忠叹曰：“民心似火，安忍避之？”

重九夜，东交民巷德裔医生赫尔德密报：“倭寇将行挟持。”遂伪称痢疾，乘红十字救护车遁出协和医院。途经灯市口，闻报童吆喝“号外！张逆投敌”，自忠以帕掩面疾走。

倭酋羞愤，于《顺天时报》伪造《张将军和平宣言》，墨迹未干，自忠亲笔檄文已传至天津租界：“忠奉命留平，未食倭米，未饮寇泉，七尺之躯暂寄敌后，终当归于疆场！”

过临清时秋雨滂沱，于桑树园遥望故宅。幼女张廉云攀枣树高呼：“阿爹尝教儿《正气歌》，今忘‘鼎镬甘如饴’句耶？”自忠踉跄扑地，啮指血书‘还我河山’四字缚石投入院中。

又过故人居，故人闭门不纳，自忠无以白，隔门呼曰：“君他日当知自忠之清白。”

韩复渠闻自忠至山东，曰：“此国贼也。”乃拘以登车，送南京。秦德纯恐有闪失，随之。车中学生、伤兵知自忠所在，愤曰：“今日欲剥张逆自忠狗皮。”乃围殴，秦德纯护之，锁自忠于更衣室，乃免。

至南京，请罪，中正曰：“将军无罪，为国家周旋，辛苦。”自忠泣曰：“忠心天下不知，但复为行伍，杀敌自效，得死足矣。”又有李宗仁、冯玉祥为之请，乃授为五十九军军长。

自忠见旧部，曰：“国家如此，吾为军人，欲寻一处战死也。”众人知其有赴死之志。

戊寅岁（1938）仲春，倭酋分兵两道如毒螯：板垣征四郎率第五师团出胶济，矶谷廉介领第十师团沿津浦，铁甲蔽野，伪军蚁附，号称“钢军会猎徐州”。其势之危，若泰山压卵。

板垣麾下坂本支队万余人扑临沂，守将庞炳勋虽号第三军团，实仅五旅羸兵。倭寇以重炮犁地，沂水为之赤。庞部电牍如雪：“士卒折损逾半，西城门楼已见倭旗！” 李公德邻环视诸将：“谁堪解此倒悬？” 满座寂然，唯自忠出列：“某愿往。” 李公蹙眉：“闻将军与庞有旧隙...” 自忠按剑铿然：“私怨安能凌国仇！”

当是时也，庞部闻援军将至，询于幕僚：“来者何人？”答曰张自忠。庞炳勋手中茶盏坠地，面如死灰：“昔在冯营，吾袭其营，彼胸中三弹犹搏杀，今必见弃...”忽闻电话疾响，自忠已致电辕门，朗声道：“更陈兄！昔日刀剑，今当共指倭奴！”

宗仁委自忠驰援，自忠曰：“若迂回往援，恐庞军尽死于敌矣，吾军以攻为上，渡河，事或成。”宗仁曰：“阵前机宜，将军自为之。”

自忠受命，训军卒曰：“今日之敌，乃昔日喜峰口旧敌也，诸军努力，吾不问死伤，但得阻板垣之进，则可。”

三月十四夤夜，自忠召五十九军于沂河畔。指对岸火光曰：“彼有铁甲，吾有肝胆；彼恃重炮，吾仗忠魂。”遂亲率敢死队泅渡。倭寇哨兵但闻蛙声阵阵，岂料五千壮士衔枚潜行。丑时三刻，忽闻杀声震天，大刀队自烟瘴中突出，专斫马腿、断炮栓。坂本急调战车围堵，有壮士王保坤怀爆药匍匐车底，大呼“中华民族万岁！”与铁兽同烬。战至天明，倭尸塞流，坂本佩刀折断，遗靴逃遁。

捷报至武昌行营，蒋公掷笔叹曰：“三国赵子龙亦不过如此！” 临沂父老箪食壶浆，见自忠铠甲尽赤，惊问：“将军负伤乎？”对曰：“此倭奴颈血耳！”庞炳勋执其手泣曰：“昔以将军为仇雠，今方知真国士。”有曾唾其门者，今晨夕焚香祝祷。昔日骂张逆者，登门，谢将军妻儿曰：“吾等小人，不知将军苦心，今谢罪也。”

观临沂之役，知古所谓"国士"者，非独勇冠三军，更在能以德报怨。临沂一战，天下方知自忠乃国之忠臣，皆呼‘活关公’。百姓遂以张自忠之忠勇奔走相告。

板垣两败于自忠，终其生讳言"张"字，每见沂河地图，犹股栗不能持杯。

自抗战起，自忠多功，以军功授中将。然自忠无喜色，尝曰：“吾为军人，终为国死矣。”或不忘北平耻也。

民国29年（1940年，庚辰岁），倭寇犯我鄂北。五月，枣宜（湖北枣阳和宜昌地区）会战遂起。自忠时为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率部御敌于枣阳、宜城间。是役也，敌势猖獗，兵锋甚锐。自忠亲临前线，激励将士，誓与阵地共存亡。

己卯岁（1940年），倭酋欲锁长江咽喉，集三十万虎狼之师西犯。张自忠提偏师出襄河，临渡解佩剑示众：“昔关云长单刀赴会，今张某携此剑渡河，不斩倭酋誓不返！”时江水赤如残阳，舟中诸壮士齐诵《满江红》，声震云汉。

五月七日，奇袭田家集。自忠布"五行阵"，令辎重队燃松明为火阵，骑兵扬尘作土阵，刀牌手隐青纱帐为木阵，敢死队负水龙为水阵，自率卫队藏铁甲车为金阵。倭寇十三师团见漫天烟尘，竟疑遇十万大军，自相践踏者众。此战焚敌粮秣三千石，获《倭寇江防要图》于敌酋山胁正隆座车。

五月十四日，南瓜店风云突变。自忠晨起忽着黄呢将服，参谋长李文田惊问：“帅府仪装何故？”自忠笑指北斗：“昔诸葛武侯星陨五丈原，今当效之。”午时战酣，亲操马克沁重机枪扫射，枪管赤热，以战袍湿裹之续射。

十六日晨，长山阵前白刃如林。自忠右臂断筋，以绷带缚刀续战，连劈三倭。忽有流弹中腹，肠出寸余，自忠掬布覆之，厉喝：“我辈军人，当以沙场为棺椁！”

战自晨至午，卫士八人皆殁，左右皆死，张将军杀敌之声不绝。申时三刻，残阳泣血。张将军终因伤重不支，壮烈殉国，年四十九。身为军人，耻山河沦丧，欲与倭寇致死，虽千万人，吾往矣，此所谓“知耻方近乎勇也”。夫将军者，国之干城，国家有难，身先其难，死于阵前可钦也。

国军知自忠殉国，大惊，自忠麾下有黄维纲者，募死士，持轻机枪，夜袭南瓜店，见将军遗体北向而卧，左手犹握汉阳造残枪。夺将军遗体回，验其身躯，九创赫然，医官验得致命伤乃三八大盖所致，泣曰：“此弹自前胸入，将军直面敌寇而死！”将士闻其殁，无不涕泣，誓为报仇也。

将军灵柩过宜昌，沿途缟素，军民恸哭，日军亦敬重，是日，日机虽盘旋，然不忍伤将军之躯，不投弹。日军汉口报曰：“绝代之勇将”。

至重庆，中正候于码头，抚棺痛哭，情不能已，题曰：“英烈千秋”。

夫人李敏慧闻将军死，泣不能已，绝食七日，亦死。国人惜之，合葬重庆雨台山麓，墓前多栽梅花，取梅花之有节也，遂名将军“梅花将军”，视同史可法，其山亦名梅花山。

延安闻之，润之书曰：“尽忠报国”。

自忠既殁，举国哀悼。国民政府追赠陆军上将，谥号“忠烈”。其忠勇报国之精神，永垂青史，为后世所景仰。枣宜会战虽未能尽歼敌寇，然自忠之英勇抗敌，已足昭民族之气节，励我同胞之斗志。

张自忠将军，乃抗日名将，其英勇事迹，虽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已载入史册，然其精神影响，绵延至新中国成立之后，仍为世人所敬仰。新中国成立后，政府与人民对于抗日战争中之英雄人物予以高度评价与纪念，张自忠将军作为抗日战争中之杰出代表，其事迹被编入教科书，激励后世子孙。每逢纪念日，民众皆以各种形式缅怀张自忠将军及其他抗日英烈，以示不忘国耻，砥砺前行。

张自忠将军虽未能亲见新中国成立之盛况，然其精神与新中国同呼吸共命运，其英名与新中国之光辉历程同辉，永载中华民族之史册。

2025年03月18日作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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