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报委员王祖斌

健康平安

　　上海的东南方，有个杨浦区。在六十年代里，是沪上十辖区中最大的一个区，又称为“大杨浦”。

以人民广场为中心的繁华地段离杨浦区不远，杨浦区有闻名遐迩的“提篮桥”为背景。因此，在当时的上海人眼中，杨浦区是个不错的热闹地方。

平凉路是杨浦区的一条主要干道，东自军工路起，西至大连路止，横跨二十余条马路，几乎占领了杨浦区四分之三的长度。过了大连路，便是虹口区的区域。

在平凉路的中段，靠近宁国路和宁武路之间，是最热闹的路段之一。上海市第三百货商店、沪东工人文化宫、杨浦电影院、大庆食品商店、杨浦酒家、平凉路新华书店、杨浦图书馆、平凉公园等人气旺盛的场所都座落在这里。还有杨浦区第一中心小学、眉州中学等教育部门，也在平凉路的显要位置排列。

赵卫东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十四个年头。一九六五年，小学毕业的他，顺利考上了初中，在隆昌中学这所初级中学，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

　　新到了一所学校，赵卫东很注意这里的黑板报刊，因为他爱好。

从小学四、五年级开始，对美术十分感兴趣的赵卫东，在本校学姐彭露霞的帮助下，经过刻苦努力，粉笔字写的很漂亮，几次都想跃跃欲试，自己独立出一期黑板报。但是，作为六年级毕业班的大队墙报委员彭露霞，尽管学习紧张，仍然没有松口。她不放心让赵卫东单独出黑板报，何况当时赵卫东也没有这个权利。因此，一直想在学校的宣传板报上露一手的他，找不到机会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进中学后，赵卫东注意到宣传栏的黑板报上字迹工整，板面设计美观，各方面的技艺并不亚于他的老师——小彭姐姐，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在班级里，赵卫东和另外一个叫陆亚民的同学一起担任班上的黑板报出刊任务。但他并不满足这种小范围的展示，他想要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在校级的大黑板上，一展自己的特长。

每次经过黑板报宣传栏，赵卫东总要瞄上几眼，每一期的板报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有一天他看到板报上末尾一篇文章的尾花占了较大的版面，知道是由于缺少稿件而造成的原因。忽然间他心血来潮，有了一种冲动。

赵卫东的家里订了一份“解放日报”，报纸的眉批上都登有“今明天气预报”。赵卫东打算，每天上学前把当天的天气预报抄下来，用粉笔写到黑板报上，不是很好吗？

赵卫东看中的自然是黑板报末尾的一大片尾花，擦去一小块，改写“天气预报”。当然，必须每天都要坚持。

趁别人不注意，赵卫东擦去一点尾花，够写天气预报就成。一连几天，他发现也有同学去看，自我感觉还好。

“天气预报”也不过十几个字，赵卫东尽量想写的工整些，至少也得花个两分钟左右吧。这一天的晨习后，跟之前一样，赵卫东迅速的跑向宣传栏，将早已从口袋里摸出的一块手帕擦去旧的天气预报，准备换上新的内容。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赵卫东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比自己高大粗壮的男人。赵卫东感觉他不像是个老师，但是，忽然的冷笑，也让他吓出了一身汗。

“原来你干的。”那个男人又一声笑道：“我是昨天才发现这个情况的，我问你，你凭什么在黑板报上乱涂乱画的？”

赵卫东见那个男的脸上挂着微笑，也就不怎么害怕了。赵卫东反驳道：“我没有乱涂乱画。”

那男的又笑了一声：“被我当场捉到了，你还想抵赖。你是哪个班上的？”

　　赵卫东一扭头，那样子是不想理睬他了。那男的微微一笑，又问了一声：“你是新生吧？在哪个班上的？”

赵卫东的犟脾气又来了，回头望着那人：“我不告诉你！”

那男的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依然笑了一声：“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终究会知道的。小弟弟，你的粉笔字写的很好，以前在学校里是出过黑板报的吧。”说着又望了赵卫东一眼，脸上微笑着。

这时候，不远处有几个同学也往宣传栏这边走来。赵卫东手里握着粉笔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写下去。他望着这个犹如笑面虎般的男人，心中的一股怨气顿时油然而生，怎么可能再跟他说话呢？此刻，赵卫东见有同学过来了，怕被人看笑话，便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却被那个人一把拉住了。

赵卫东觉得那个人的力气很大，料想挣脱不开，便瞪着眼睛望着他，看他要做什么。

那个人微笑着说：“哎！你今天的‘天气预报’还没写完呢，怎么就想走了哇，难道还要我帮你写？哦！忘了介绍了，我叫王祖斌，这个黑板报是我负责出刊的。你叫什么名字啊，能告诉我吗？”

“你就是——”可能是爱好相同，也许是王祖斌写的粉笔字也让赵卫东佩服。赵卫东对这个男同学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即刻变的温和起来，“这么两大块黑板都是你一个人又写又画的吗？你真不简单啊。”

王祖斌又笑道：“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两大块黑板也不算什么。当初我从初一被选上大队墙报委员以来，如今也出了将近二十期的黑板报。做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了。”

大队墙报委员这个工作，让赵卫东十分羡慕。在上小学的时候，教他练习写粉笔字的学姐彭露霞就是一个大队墙报委员，他一直都很尊重她。在小彭姐毕业离开小学赵卫东升入六年级的那一年，每当新上任的大队墙报委员出黑板报时，赵卫东站在一边看着都手心痒痒的。可人家不让他动手，赵卫东感到非常的扫兴。

眼下，面对上一届的大队墙报委员，赵卫东有点激动。他说：“我喜欢写写画画，在小学读书时，我就和大我一届的一个女生一起出过学校里的黑板报。那个女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大队长，负责宣传栏黑板报工作……我就是跟她学习的。”

王祖斌笑道：“难怪你的粉笔字写的这么漂亮，原来是拜过师的啊。佩服佩服！”

赵卫东也笑了笑：“你别取笑我了。你出的黑板报字写的端正，插图画的清爽，我还得好好向你学习呢。”

王祖斌说：“我比你长一届，学的知识比你多，你当然要向我学。可在黑板报这个问题上，当年我刚到这个学校里来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赵卫东笑了。他觉得这个比他高一年级的王祖斌说话和气又谦虚，是个不错的同学，便与他聊了起来。

几个同学围了过来，有认识王祖斌的见状就开起了玩笑：“王祖斌，带徒弟了啊？”

王祖斌哈哈大笑，指着那个同学说：“谁带徒弟啦？这个小兄弟字写的比我还要好呢。”扭头朝赵卫东一使眼，“你把这天气预报继续写下去，露一手给同学们看看。”

赵卫东和王祖斌俩个人往教学大楼走去，一路上，王祖斌对赵卫东说：“你在黑板上用一小块边角写天气预报，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不赞同。”

赵卫东问他为什么？王祖斌笑了笑说：“毫无意义。”赵卫东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王祖斌，王祖斌微笑地道，“你所谓的‘天气预报’还不如叫‘今日天气’。因为，你抄在黑板上的都是今天晴天或者今天多云转阴、转小雨……然后是今天最高温度多少多少。同学们看到这段天气预报时，应该已经到了学校站在我们的黑板报面前了。要是同学们看到你的天气预报说天气忽然有变化，下午或者傍晚气温会下降或者下雨，你想，如果是这样，他们会返回家里去备伞添衣吗？这不可能，时间上也不允许。因此我觉得这种天气预报，对同学们起不到什么用处。所谓‘预报’，你应该掌握最新的消息，最起码你得在今天让同学们知道明天的天气预报，这才派的上用处。”说完又一笑，“我说的对不对，啊？”

赵卫东挠挠头望着王祖斌，说：“这些天气预报我都是在报纸上抄下来的，报纸上倒是今明两天的天气预报。但是，报纸送到家里时我正在学校里上课，不能及时预告。待我放学回家已经晚了，我只能把报纸上今明两天的明天天气改为今天的天气抄写出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想想也是白费了劲，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王祖斌说：“实际上办法还是有的，不过要辛苦点，每天早一点起床收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990千周六点钟的气象节目，那是播送两天时间的天气预报，最及时……”

赵卫东十分悲观的告诉王祖斌，他家没有收音机。

王祖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一九六五年那时候，没有广播收音机的家庭还是不少的。

走到教学楼的大门口，正好上课的预备铃声也响了起来。王祖斌对赵卫东笑了笑，刚要拐上楼梯，到二楼的初二年级自己的教室里去的时候，赵卫东指着前面不远处说：“那是我们初一（3）班的教室，有时间你过来看看我和我同学出的黑板报吧。”

王祖斌点了点头，朝赵卫东一挥手，说：“好的！改天一定来看看，向你们取取经。”

　　在班上，赵卫东和同班同学陆亚民一起负责班级里的黑板报。王祖斌没有失信，过了几天果然到一楼的初一（3）班来找赵卫东。看了黑板报后，肯定了他们的成绩，同时，对他们的板报也提出了建议和要求。

一天课间休息，学校里的张欣晖老师带了另外一个女老师到赵卫东所在的初一（3）班，俩个人站在黑板报前交头接耳说了一番话，那个老师一边点头一边笑。教室里的同学不知道她们干什么，也不敢去问，只好等两位老师走出教室后纷纷议论、猜测。

初一新生刚开学的时候，（3）班的班主任沈阿根生病住院（详见2023年3月24日美篇《同桌》一文），该班暂时由张欣晖老师代为班主任。因此，初一（3）班的同学都认识张老师，但都不知道张老师是大队辅导员。

张老师带来的那位老师，个子不高略胖，有同学认出是本校的校长，至于她们来的目的，没有一个同学知道。后来，赵卫东了解到，张老师带蒋校长来看黑板报，是王祖斌的主意。

自从王祖斌看了初一（3）班的黑板报，也知道出刊的主要负责人是赵卫东，他就觉得赵卫东有条件胜任未来的大队墙报委员。王祖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队辅导员张老师，张老师说赵卫东这个人她知道，也曾经在他的班上代过课看过他出的板报，的确不错。但是这个事情她作不了主，必须要校长点头才行。

作为老生，王祖斌知道，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新的一届大队委员会将在初一年级的八个班里产生，王祖斌希望张老师想个办法，让赵卫东当选为大队墙报委员，与他一起负责学校里的宣传工作。

辅导员张老师说，赵卫东的学习成绩不是最好，难以服人。

王祖斌说，学习成绩再好，不会写写画画出不了黑板报，也是枉然。

张老师说，我尽量想想办法。

王祖斌说，不是尽量，是一定。

“笑面虎”一直没有笑，倒是大队辅导员张老师忍不住笑了笑，说：“你这个王祖斌啊，我真拿你没办法。”

大队墙报委员王祖斌，听张老师这么一说，才略略放了心，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冬去春又来，当上大队墙报委员的赵卫东，不久后，又收获了他的一份爱情。

无意识的一场巧遇，不知不觉中让赵卫东神魂颠倒。那“梨花带雨”般的羞涩哭泣，在相惜的怜悯里，更多的是喜爱与钟情。一个女生——顾小玲，赵卫东的初中同学。

在赵卫东的眼里，顾小玲是这样的一个女生：美丽胜过芙蓉，灵动如晨曦；仙子般的羞涩，眼眸如星辰；娴静犹似花照水，轻盈好比豆蔻花。如果用成语来比喻她的话，那么，“天真烂漫、笑若银铃、蕙心纨质、韶华初绽”，也不为夸张。

一九六六年初春，赵卫东和顾小玲开始谈恋爱。那是他们俩初中一年级的下学期，正是十四岁青葱岁月的时期。

作为一个男生，赵卫东很少关注班上的女同学。默默无闻的顾小玲，仿佛是被遗忘了的角落，开学一个多月了，并没有引起赵卫东的注意。

被选为大队墙报委员后，赵卫东显得更加繁忙。每期黑板报的稿件，先审阅后刊登，是学校历来的规矩。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审阅稿件，他要比王祖斌积极的多。

这一天，赵卫东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在教师办公室里跟辅导员张老师一起阅读各班投来的稿子。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一片喧闹声，接着进来了一些同学，其中一个哭泣的女生被同学们簇拥在前头。

正在哭泣的是赵卫东的同班同学顾小玲。这时候的顾小玲满脸绯红，两串热泪如珍珠似的落下来，很有那种“梨花带雨”般羞涩娇柔的模样。赵卫东觉得，哭泣的顾小玲比不哭的顾小玲要更美更好看。

通过现场同学的述说，赵卫东知道顾小玲是无端地被一个男生打了。究竟为什么挨了打，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男生耍流氓，顾小玲骂了他一声才被责打的（详见2023年11月23日美篇《我的中学时代》一文）。

顾小玲忠厚老实，加上人又长得漂亮，被同学欺负——特别是被一些男生揩油，也不足为奇。赵卫东觉得她很可怜而产生了同情心，他想帮助她，保护她不再受欺凌。当时他不敢表白自己想与她处朋友，他只是想以班干的身份出现，尽管他的内心已经萌生了对顾小玲同学的爱意。

顾小玲同学貌美如花，赵卫东自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越是与她接触的时间多了他的心里就越是痛苦。赵卫东的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被顾小玲的闺蜜张美华同学看穿。实际上，顾小玲也不是糊涂人，她何尝不知道赵卫东的心思？在热心的张美华的撮合下，俩个人一拍即合，开始了谈情说爱。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期间，赵卫东的心情特别愉悦，脾气也好了不少。一天，他正在跟王祖斌一起出黑板报，一个同学走到他的身旁，看了一会说：“那啥！你的粉笔字是不是跟他学的啊？”说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王祖斌。

赵卫东不认识这个同学，既然人家问了，也不能不答理吧？何况他近来的心情都很不错。赵卫东回答说：“不是的，是我上小学时跟一个女同学学的。”

那个同学“哇”了一声道：“那啥！你怎么跟人家一个小女生学，真是没有出息。”

这话说的好没礼貌，要是在以前，赵卫东早就发脾气了。现在是一来他心情好，二来他认为这个同学是王祖斌班上的，熟人之间开开玩笑也很正常。

　　这时候，王祖斌说话了，他说：“同学之间，无论是男生女生，互相学习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什么叫没出息？重男轻女是封建思想，你看不起女同学就是没出息。”

一顿说教说的那个同学楞住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那啥！是我没出息，没出息。”灰溜溜地跑走了。

望着那个同学的背影，赵卫东问王祖斌：“你不认识他吗？”

王祖斌微微一笑：“我认识他个球。”

在学校里，出黑板报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情，它除了占用课余时间，还得顶风冒雨不辞辛劳、按时按质完成。因此，赵卫东和王祖斌经常是别人放学了，他们俩还坚持在宣传栏黑板报旁，保证新一期的内容在第二天的一早呈现在同学们的面前。

一天放学后，赵卫东和王祖斌在赶出黑板报，旁边的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不时地为投进了一个篮而大呼小叫、来回奔跑的，球场上一片热闹的景象。此刻，王祖斌在抄写一篇稿子，赵卫东在画尾花。他们俩无心去看球，专心致志地在写画出刊，连头都不回。

忽然一个人从赵卫东身后向他扑来，差一点撞到了赵卫东的身上。笑声引得赵卫东扭头一看，见是顾小玲。而顾小玲正羞红着脸，转身责怪她的好朋友张美华，不该把她推到赵卫东的身边。

赵卫东问两个女同学，放学了为什么不回家去？张美华则是搂着顾小玲一个劲的笑。赵卫东说黑板报还没完成，不必等他一道，叫她们俩先回去。顾小玲站着不动，张美华朝赵卫东点点头，便拉着好像不情愿离开的顾小玲走了。

望着她们俩往校门口走去的背影，王祖斌问赵卫东：“你们班上的？”

赵卫东笑了笑：“是啊！一个班上的。”

王祖斌微微一笑：“长得不错呀，看样子她对你很好。”

赵卫东有点得意，但口是心非的回答道：“哪里啊？是我们家门口的邻居而已。”

王祖斌又说：“这个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女孩爱发嗲。以后找男朋友除了爱挑剔，还不容易服侍的……”一边说还一边摇了摇头。

什么呀？“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赵卫东听不明白王祖斌话中的意思，反正是很反感。王祖斌后来又讲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处于热恋中的赵卫东不容别人背后议论他的女朋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有人在他的面前说其他人的坏话，他照样是不允许的。

至于在黑板报尾腾出一小块地方用于“天气预报”，王祖斌并不赞成。他决定在宣传栏的左侧，大路拐弯处一幢房子的水泥外墙，有一处专门用来出通知而砌成的小黑板上，每天更新天气预报。王祖斌的理由很充分，一是这个地方是同学们通往教学大楼的必经之路；二是不影响黑板报的正常出刊，因为稿件不是每一期都不够用，腾不出地方写天气预报怎么办？三是王祖斌同班里一个家里有收音机的同学说好了，每天由她提供最新的气象预报给赵卫东。

这一天，赵卫东拿了天气预报的小纸条正往小黑板上抄写，耳边传来说话声：“那啥！又忙乎起来啦。”

不用看，赵卫东已经知道是谁在说话了。他“嗯！”了一声，也没回头，继续在写。

那个同学并没有离开，稍停了一会儿又道：“那啥！你的粉笔字写的这么漂亮，教教我好不好？”

赵卫东笑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人想跟他学写字。他扭头看了看，刚想要开口，那个同学又说了：“那啥！告诉你吧。我以前跟那姓王的说过，可是他不愿意教我，还骂我异想天开……”

赵卫东忍不住又笑了：“想学习是好事啊，怎么是异想天开了呢？再说，异想天开也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呀。”

那个同学反驳道：“那啥！不算骂人，起码也算是看不起人的吧。”

赵卫东转过身，望着那个同学问：“王祖斌怎么看不起你啦？”

那个同学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啥！老实跟你讲，我想将来当个人民教师。当教师写不好粉笔字怎么行，我就要他教教我。王祖斌问我学习成绩怎么样？我说马马虎虎。王祖斌说当个老师首先要自己学习好，知识广，为人师表总不能误人子弟吧？学习马虎成绩不好的人还想着当老师，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赵卫东问：“他说你不行，你就觉得他是在骂你，后来呢？”

那个同学又说：“那啥！后来我就跟王祖斌说，成绩不好我可以当体育老师。跑步、跳远、打球什么的，我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赵卫东打断了他的话：“体育老师不是垃圾老师，也是要通过知识考试这一关的。再说，体育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机会并不多，跟你学不学写粉笔字并无大的关系。”

“可是可是……”那个同学急了，连“那啥”的口头禅也弄丢了，“可是王祖斌就是看不起我，仗着自己会写几个鸟字，一付了不起的样子，算个什么东西。这世界上没了他地球还不转啦？去他娘的王八蛋，我才不稀罕呢。哎哎！我说你这位小同学，王祖斌不教我，你来教我怎么样？”

“我也不教你。”赵卫东一口拒绝，“我要你好好冷静一下，不要在背后讲人的坏话。有本事，你当着王祖斌的面去说。”

那个同学楞楞地望着赵卫东，而后又伸出一指头，在赵卫东的眼面前点着：“那啥！那啥！……”

好家伙！先前弄丢了的那句口头禅，这下子又给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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