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亲)清明祭母

石巧红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阴阴,雨纷纷。清明时节,草木也不敢大声喧哗,悄悄地萌芽,静静地绽放,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发了天地间的哀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离开我们的第一个清明节就要到了,这大半年来,天上人间两不知,惟有照片睹颜容。几天前我就约好了亲戚,一起去给母亲上坟。我打电话问大姐:“要不要带父亲去?”大姐说:“这还要问?他肯定要去。自从母亲去世,他已偷偷去了几次了,过年前天气那么冷,他一个人还摸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母亲的墓地离家有十里之远,父亲八十五岁了,耳朵又背,骑个三轮小电驴,路上车水马龙,红绿灯多,让人很不放心。我们几个子女一再叮嘱他,不能一个人出远门,但他就是不听,背着我们偷偷地去了几次。事后我们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说父亲认路问路的本领,还真让我佩服。两年前,母亲在泰州住院,父亲一个人竟然乘公交辗转四五十里路,摸到了病房,让我很是惊讶,因为连我也搞不清从家来泰州要乘几路车,在哪儿下车换乘几路车。我是既佩服又担心,叫他今后不要乱跑,跑丢了不得了。他总是跟我逞强:“咋会丢掉?我年轻的时候骑个自行车也是走过不少地方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妻已把给母亲上新坟的“六碗”办好了。我想起小时候,母亲回娘家给婆婆上坟前,在家里掰着手指头凑六碗,肉一碗,肉圆一碗,鱼圆一碗,鱼一碗,涨个蛋算一碗,肉盛两碗凑成六碗。那时困难,要凑个六碗不容易,但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凑足数,她说:“这是规矩,不能怠慢了亡人。”我那时并不能体会母亲的难处,闻着馋人的肉香,围着锅台直打转。母亲也知道家里一年吃不了几次荤腥,盛好六碗后总会给我留下几块解解馋。如今,轮到我给母亲置办六碗了,因为有了生离死别的惆怅,再也闻不见当年的肉香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一大群人聚集在母亲的坟墓前,我仔细地擦干净墓碑,摆上六碗,点燃父亲几天前就已折好的元宝纸钱,喃喃低语:“妈妈妈妈,吃饭拿钱。”然后一家一家轮番祭拜。这里有母亲最牵挂的子女,也有血脉相连的娘家人,还有惦念着奶奶婆婆的孙子辈。父亲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我们按部就班地完成祭扫仪式,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墓碑上也刻着父亲的名字,只是没有涂上色彩。不知道此时父亲想些什么,但这个情景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人琴俱亡》这篇文章里讲述的王子猷和王子敬兄弟的故事。母亲的离开,其实对父亲的打击是最大的,他成了一只孤飞的大雁,子女的陪伴也无法完全替代母亲在他心中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来后,父亲向我们诉说这大半年来,他仿佛觉得母亲并没有离开,有时好像还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父亲和母亲相濡以沫六十多年,短时间内很难走出来,也难怪他一个人几次到母亲的坟上来。亲戚们纷纷劝慰父亲想开些,该吃吃,该玩玩,放宽心态顺其自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分别时,我一再叮嘱长辈们保重身体,健康长寿。此时的天空还是阴阴的,微冷的风里弥漫着亲情的温馨,怀念的惆怅,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关生死的思绪,或许是茫然,也或许是淡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