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街买猪肉，巧遇一友。攀谈间，我问他这一段时间去哪了？总也碰不见。他跟我说了下面的一段经历。他说着说着，我听着听着；他说的动情，我听着心酸……</p> <p class="ql-block"> 那天的凌晨三点，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后，执意要开车回老家，原因竟是村里去世的了的、已经是出了五服的三大爷。我忍不住问他："几百里地的，寒冬腊月折腾啥？转过去200块钱不就行了？"他叹了口气说："你不懂，本村里人，你去帮的是人场，根本不用随礼。"……</p> <p class="ql-block"> 我说：“咱爹娘都过世几年了，还回去帮啥忙”？可老公说：“咱大娘还在呢，这趟必须得回”。提起大娘，我心里一酸。85岁的大娘一辈子没生养，年轻时大爷得病咳血，四十岁就去了，那时的农村妇女哪敢再嫁，她孤零零守着一间屋，成了村里的五保户……</p> <p class="ql-block"> 老公说，大娘总念叨："等老了，身后事还得靠你。"想到这，我忙拾掇了一些吃的和用的，老公一路开足马力，天刚亮我们就赶到了老家。吊完丧后，我们去了大娘家。大娘刚做完饭，一锅地瓜糊糊，桌上还摆着腌的咸菜。老公端起碗，一口气唏哩呼噜喝了大半碗。我看着有点心酸："大娘，你一个人烧这么多饭干啥？"……</p> <p class="ql-block"> 大娘笑笑："冬天烧得多，早上喝不完，上午温温再喝，吃不完馍，就靠地瓜顶肚子了。"老公在丧事上帮忙，我带着大娘去镇上洗了澡，理了发，又给她买了件花棉布棉袄和两双布棉靴。路过肉铺，我又给她割了几斤猪肉，还称了两斤卤好的猪头肉。大娘特别爱吃这口。回家后，她坐在小板凳上，小心地嚼着。牙口不好，她嚼得慢，但吃得特别香。看着她满头白发的样子，我内心五味杂陈，热泪盈眶，多么慈祥的老人，多么可怜的老人，老天对你不公，一辈子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没享受过天伦之乐……</p> <p class="ql-block"> 晚上，老公从丧事上端回两碗热乎的席面菜：猪肉片、木耳、丸子、豆腐皮。我把碗里的肉片和丸子夹到大娘碗里，她急了："好孩子，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吃完饭，大娘坐在炕头和老公拉家常。我从车上拿出自带的被褥，铺在她杂物房的那张旧床上。夜里，大娘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而我却彻夜未眠……</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出完殡已是傍晚，我们帮大娘打扫屋子，归置了院里的柴火，想把她接回城里住。可她摇着头说："好孩子，我这儿待了60年了，住习惯了，走了心里反而不踏实。没事的时候，我就去你大爷坟上坐坐，跟他说说话。"临走前，老公偷偷把2000块钱塞进了大娘的枕头底下……</p> <p class="ql-block"> 早上，我们买了三大袋白菜水饺给大娘下了锅。饭后，她把自家种的白菜和地瓜全塞到车上。寒风中，她拎着白菜跟在车后，挥着手喊："慢点开啊！路上小心！"老公开得很慢，透过后视镜，我们看见大娘满头白发被风吹散，她一边笑着，一边挥手，甚至小跑了几步……</p> <p class="ql-block"> 车子刚驶出村口，老公把车停了下来，双手趴在方向盘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突然理解他为什么执意要回来，这里是他的根，有他牵挂的亲人，怪不得说，家乡是每个男人的耶路撒冷……</p> <p class="ql-block"> "小孩眺望远方，成人思念故乡。"我们拼命挣扎着奔向外面的世界，等到有一天，才发现那些等着我们的人，早已白了头……</p> <p class="ql-block"> 你有多久没回老家看看了？快过年了，那些在原地等你的人，别让他们等得太久了……</p> <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16日晨於</p><p class="ql-block"> 海南省三亚市鹿回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