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田野里的美味“茅针”

旭日东升

春天来了，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周末与几位友人相约来到了广水马坪镇洪桥村野外赏花踏青。

走在梅花林和油菜花田里，田边茅草一大片，我无意间发现，旁边的草丛中，有些茅针，几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美女们举着手机拍梅花和油菜花，却对脚下的茅花和茅针视若无睹。

看着这些茅针，让我想起小时候拔茅针吃的情景。我蹲下身想教她们辨认，美女们却不屑地说：“脏兮兮的野草有什么好玩的。”

我从草丛中拔了根茅草，剥去茎叶，将白绒绒的茅针送入口中，边吃边告诉美女们：“你们可别小看这茅草，这里面的茅针吃起来甜丝丝的，像泡泡糖！它可是我们小时候的零食呢！”

见我吃的津津有味，美女们也都拔了根茅草，照我的样子，剥出茅针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然后大呼：“哇！真的有点甜呢！”

这场景不由得让我想起50多年前，那时没有什么零食吃，这茅草丛里不起眼的茅针就是我们春天经常吃的天然零食。

茅针，就是茅草芯，像织衣针。茅针又叫茅草、茅线等，各地叫法也不同。因为它渺小，卑微，不登大雅之堂，也不能果腹，可能已经被人遗忘，但它确实鲜嫩、甘甜、清香，别具风味，是乡村孩子的一道零食，值得品尝。

三月份是茅针发嫩芽的时候，也是最好拔，最好吃的时候。只有这时才能品尝到这份大自然得天独厚的春天田野美味——茅针。

小的时候，每到春天来临，枯黄的茅草根里就冒出了绿芽。那些嫩茎尖尖的脑袋、鼓鼓的肚子，像是报春的使者，在向阳的坡地上闪着晶莹的光。这时我们就会邀上几个小伙伴，满山遍野地采摘茅针当零食吃。

看白云游过，嘴里嚼着茅针，浅淡的甜。好像那时的风都是甜的，裹着茅针拔穗的声响。茅针集天之阳气，聚地之温润，开始孕育花蕾，滋生着我们舌尖上的美味。

茅针对于乡间的孩子而言，不但好看，而且好吃，还可以充当零食。春天一来，山坡，河滩，田间，地头，茅针纷纷从土里钻出，根根朝天竖起，精神抖擞极了。

记得小时候，小小的茅针中间粗，上端细，就像一个小纺锤一样。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用力往上一拔，茅针就从茅草的根部脱离，然后还会发出一个清脆的声响。

拔茅针要赶在露水散尽前。我们常常蹲在茅草丛里，一边寻找一边小心地向上拔着。老人们说茅草叶认人，生手一碰就见血，可我们却像泥鳅钻秧田，在剑丛般的叶刃间穿梭自如。

悠悠寸草芯，大地吐芳华。在我鄂北大洪山乡下老家，茅针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小孩的精美零食、时令“水果”。

那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乡村孩子没有糖果和点心，每逢春季小草舒展，茅针长大，就多了个尝鲜的乐趣，遍地都是，怎么也拔不完。

一般枯叶下藏着五六根并蒂的茅针，青绿的脑袋挤在一起，嫩嫩的，胀鼓鼓的，像是一个个挺着肚子的孩子。拔茅针的窍门在巧劲。拇指和食指捏住尖下三指宽，顺着茎秆的纹路轻轻一提，“嘀”的脆响伴着草腥气弥漫开来。

有回我贪心，攥着七八根不肯撒手，茅草叶的锯齿“唰”地划过手背，直流血。回到家，奶奶用茅根嚼碎了敷伤口，说这是白茅仙姑给的教训——野地里的吃食，得守着“拔三留一”的老规矩。

我们几个小伙伴通常攒够一把就回到湾子，窝在草垛前或土墙根下剥。这样很嫩的茅针，剥开绝对是轻柔地，剥开一层，又剥开一层，慢慢地露出草蕾，青青白白，娇娇嫩嫩，真像一个酣睡毛毛虫。

两手指一捏，放在嘴里一嚼，茅针塞满齿缝间，清香满嘴，丝丝甜味缓缓地流进心田。就这样，褪去青衣的茅针肉雪白绵软，含在嘴里化出清甜，比货郎担上的麦芽糖还馋人。

那时拔的茅针格外肥，鲜嫩无比，似乎比任何时候的都好吃。中学时读到《诗经》里的这一句，“手如柔荑”，才知这乡野零嘴，竟被古人比作美人的纤纤玉指。

长大后才知道，小小的茅草，上下都是宝。除了带来无限童年乐趣的茅针，茅草根也是有非常有效的药材，有凉血止血，清热利尿之功效。小时候，只要遇到流鼻血，大人们就会去挖茅草根让儿女们吃下，很快鼻血就止住了。

时过境迁，花甲之后的这个春天，当我看到路边的小草不由得就想起了拔茅针、吃茅针的童年往事。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丰衣足食了，但小时候吃茅针的滋味，一直萦绕在心头。

今天再次拔茅针，再来回味一下，那清香而有丝丝甜味的茅针，那无法忘却的童年味道。吃茅针肉、嚼茅针根，对我来说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还在昨天。

茅针，那是春天馈赠给孩子们的零食，是好吃的、天然绿色的零嘴儿，是我们那一代人童年的美好回忆，是舌尖上的家乡味道。朋友们，阳春三月，万紫千红，咱们拔茅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