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土的“女儿红”，到底埋在哪里

雨树披纷

　　有人说福建是中国民俗的活化石。

　　福建民俗丰富多姿，古时有之现已消失的，福建有；外地有的福建有，外地没有的福建也有；外地变得面目全非的民俗，福建却依然保持原貌。

　　前些日子喝喜酒，极其难得地品尝了一种酒，领教了“活化石”的原汁原味。

　　这种酒，色泽浑厚，酒味淡好下口，但后劲很大，有客人就喝两杯，宴席结束出门，被风一吹，酒劲上来，整个人就醉倒了。

　　主人略带得意的口吻道：这就是“女儿红”。

　　这家的主人，在女儿满月的时候，将几坛酒，用黄泥密封，贮藏在自家的地窖里，一直等到女儿出嫁时，才从地窖里取出，在喜宴上招待宾客。

　　同桌的浙江籍客人，对“女儿红”存贮方式表示异议。他说：“女儿红”是绍兴老酒的一个品种。这种酒要埋在地下的土里，不是存放在地窖里。

　　一番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

　　女儿出嫁喝“女儿红”，是浙江绍兴独特的旧俗，历史悠久，可以上溯到晋代。

　　旧时的绍兴，女儿出生后，家里就备好成双成对的酒坛，用上等糯米、酒曲和绍兴鉴湖水，精心酿制“女儿红”，灌入酒坛中，用荷叶包扎、黄泥封口。待到女儿出嫁时取出，在喜宴上饮用，或作为女儿的陪嫁。

　　陪嫁来的“女儿红”，不能随便饮用，必须经过岁月洗礼，夫妻恩爱，才能开坛饮用。

　　清代性灵派大家袁枚盛赞“女儿红”：“犹如名士耆英，长留人间。”这种酒，经过十几年、几十年的贮藏，蒸发浓缩，启封时顿时满室芬芳，香气扑鼻；入口一呡，味美醇厚。

　　如今，女儿出生酿酒的风俗，已在历史发展中渐渐消失，但在我们闽北，“女儿红”却意外“出土”了。

　　浙江籍客人理解有误，“女儿红”可以贮藏在地下，也可以贮藏地窖里，甚至嵌入夹墙中。

　　但在古代，“女儿红”贮藏方式却十分奇特：往水底下埋藏。

　　晋人嵇含《南乡草木状》里说：“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宾客，谓之女酒。”也就是说，“女儿红”是取自池塘下的泥土里。

　　唐人房千里的《投荒杂录》也说：南方一种风俗，当女儿长到数岁时，在冬季池塘水干竭的时候，将数坛酒密封上口，埋入池塘的土里。

　　待到来年春天，水涨塘满，年复一年，等十几年后女儿出嫁时，抽干池水，掘土取坛，作为喜事饮用，所以叫“女酒”。

　　这说明，至少是唐朝以前，“女儿红”是贮藏在满池的水塘下。

　　不论用哪一种方法贮藏，“女儿红”的出土、开坛、宴客，芬香馥郁，飘溢着父母对出嫁女儿的不舍和眷恋，女儿奴的宠溺之情，尽在酒中，足以陶醉喜宴上的一众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