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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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拐杖

作者／解读人生

在我记住深处爷爷一直拄着一根光滑质感细腻的一米二三的拐杖。爷爷活了八十岁，他出生在1896年，他弯着腰，驼着背，本来有一米八的个头，由于常年拄着拐杖，看上去也就一米七左右。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脸长，眼睛深陷，一行一行的厚厚的抬头纹。看上去既威严又慈爱。

爷爷的驼背据父亲后来解释说，那是由于给三爷家唯一的儿子，也就是给我大伯家盖房子时上梁被一根柃条子砸伤的，爷爷当时也只有五十多岁，从此，就一直拄着拐杖了，也因此干不了重活，据说这根柃条子是三爷自己种的一棵大树伐掉后的材料。当时，伐这棵树时就伤了三爷的眼睛，导致三爷一只眼睛视力模糊。

爷爷一生结过两次婚，他有七个孩子，四个女儿，三个儿子。由于那时条件太差了，爷爷早早丧失劳动能力，孩子又多，三个姑姑早早就结婚了，其中两个是第一位奶奶生的，我亲奶奶生了三姑、大伯、父亲、四姑和叔叔。我只对父亲、四姑和三叔有印象，其他三位姑姑和伯父去世很早，都是病逝的。尤其可惜的是伯父，他刚刚师范毕业，要毕业分配了，却由于生病在大年初一离世了。从此爷爷也就对剩下的三个孩子较为珍惜。父亲姐弟三人在家庭条件极差的情况下都读了书，那是非常难得的。

爷爷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他每日拄着拐杖出行，他自己住着一间小屋子，那里有一条火炕。夏天，爷爷有一个木制的大床罩，夏天把这个床罩支在床上就是蚊帐，冬天把这个床罩用厚厚的被子包裹在床罩上就可以保暖了，也不至于盖上厚被子感觉特别压身体（以前的被子都是多年的旧棉絮缝制的，盖上去感觉特别压得难受）。现在想想那时的爷爷还真聪明呢。

爷爷每逢房前屋后的杏儿、桃儿、秋子和苹果等果树挂果时总是早早起床，拄着拐杖去看果子。主要是看那些淘气的孩子。每当中午爷爷就早早吃过午饭，躺在火炕上眯一小觉，听到屋后一点动静就站起身，打开后窗户，大声喊着：“小兔崽子们又嘴馋啦？”那些淘气的孩子就喊着：“二老头醒了，快跑。”然后，就哈哈大笑着一溜烟跑个没影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又悄悄地走回来，远远地举起捡的小石子朝着杏树抛去，只听“啪啦，哗，哗……”一层青绿的小杏儿就落了一层，然后，那些调皮的孩子们就悄悄躲到庄稼地里，这时爷爷就会怒气冲冲地穿上鞋子拄着拐杖朝后院一拐一拐的走过去，等爷爷赶时，那几个淘气包早就用衣襟兜着酸酸的小杏儿坐在远处的石墙下边吃边开心地大笑了。爷爷就会坐在石阶上等着逮那几个小兔崽子再次来犯了。爷爷等啊等。其实他们一天偷吃一次杏儿就满足了，因为酸杏儿吃多了牙齿会酸得很难受，牙痒得晚饭也吃不了。

开始我觉得爷爷太小气了，不就几颗杏儿至于看着吗？其实我误会爷爷了，因为每当酸甜可口的杏儿熟透了，爷爷就会让三叔采摘下来，中午让我们姐妹几个挎着小篮子放到大街上让那些纳凉的街坊邻居们吃。原来爷爷是让大家吃熟透的果子啊！爷爷真是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老头，其实他很宽厚的。

夏季每当我们玩累了，就会躺在院里的树荫下的石板地上想睡一觉，爷爷就会用拐杖“咚，咚、咚”地边敲边说：“树下睡觉会着凉的，赶紧回炕上睡。”我们会边喊边吐着舌头做个鬼脸说：“不怕，不怕。”爷爷就会阴沉着脸严肃地说：“会着凉的，赶紧起来，炕上睡去。”说着就会把拐杖夹在咯吱窝里一个一个拉起我和二妹往屋里走，步履也不蹒跚了，我们只好乖乖地脱鞋上炕午睡。这就是既严厉又慈爱的爷爷。

我和二妹每隔一段时间就由爷爷带着我们去姥姥家。妈妈要去生产队出工挣公分，没时间去我们家，我们只好带着一些杏儿或秋子给姥姥家送去。路上有一口在悬崖下的水井，悬崖很高，大概有二十几米，我们每当快走到这里就放下篮子，趴在悬崖边上看在水井边人们打水。爷爷就会威严地使劲用拐杖敲着地面：“危险，掉下去就没命了！”我俩边看边歪着头吐着舌头说：“没事，没事。”然后，只见爷爷拄着拐杖大步向我俩走来，我俩一出溜站起身拎起篮子继续赶路，爷爷在后面高高举起拐杖大喊：“两个淘气包，找打！”我俩边跑边扭回头喊着：“打不着，打不着！”其实，爷爷只是假装要打的，他是不会真打的，也只好无奈地说：“下次决不轻饶！”我俩就开开心心地跑了。爷爷的拐杖里有爷爷的关爱和对我们心疼。

每逢冬天天冷了，爷爷在我们房间吃过饭歇一会儿就要走回自己的房间去，曾经多次，我们看到爷爷走到门口就会先“扔掉”拐杖，身子晃晃悠悠地一直摇晃到西面柴房门口才会半躺在那里。我们和妈妈吓得就会一路小跑的追过去，担心爷爷会摔伤，会磕破头或者撞伤胳膊。爷爷边喘息着边说：“没事，就是头晕了！”爷爷就会在那里坐着缓缓，然后我们就扶着爷爷回房间休息，当时我们只是知道爷爷头晕了，却不知道那是高血压犯病了。

爷爷的拐杖是厚爱和宽容，也是严厉和慈爱。我思念这位普通的老人，我怀念在我记忆里很少的老人。爷爷教导我们待人要真诚，要厚爱和宽容；对待晚辈要严厉和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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