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平水</p><p class="ql-block">美篇号:9118339</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0年,我升入初中。二哥参军了,被分配到大同第七坦克师的坦克自行火炮第312团。那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挑战的年代,二哥在部队里表现得格外出色,勤奋好学,不怕吃苦,第二年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消息传来,全家人都为他感到骄傲。父亲说:“这孩子有出息!”母亲则在一边默默流泪,那是欣慰的泪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年,教育领域迎来转机。周恩来总理对教育、科技、文化、卫生等领域进行了整顿,批判了“左”的错误,教育工作逐渐走入正轨。高中恢复招生考试,我抓住了这个机会,顺利进入高中学习。父亲的身体稍有好转,能下床晒太阳,甚至偶尔还能在村子里走动,但母亲的身体却开始出现问题。她的咳嗽和哮喘越来越厉害,整夜难以入睡,只能将头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才能稍稍缓解。二哥从部队寄回大同制药厂生产的“百喘朋”和“麻黄素”,这些药成了母亲的“救命稻草”,服药后,她的症状会有所缓解。每次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1997年高中同学聚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紧,时常连油盐酱醋都难以凑齐。父亲为此焦虑不安。他虽然不能下田干活,却想勉强到街上摆摊谋生。东镇逢集时,我推着平车送他去摆摊,车上装着蔬菜种子和家用杂品。父亲算术一流,交易时总能一口报清价格。他告诉我:“这些货是从散集时别人卖不掉的东西里淘来的,我用便宜的价格买下,再等到下一次集上卖掉,赚个差价。”母亲在家里也是精打细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父亲的生意渐渐好转,家里的零花钱也多了起来。日积月累,几年下来,竟能在1969年给大哥建起五间砖瓦房的院落,两年后,又给二哥建起三间砖瓦房院落。凝视着这一切,我终于领悟到:只要拥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只要我们的精神不被沉重的负担压垮,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去改变家庭生活,去开启命运的新篇章。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只要我们坚持不懈,永不放弃,就一定能够找到希望的曙光,照亮前行的道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济好转后,我们请来西街堡子园生产队的刘毓秀医生为父母治疗。刘毓秀曾是民国时期的团级军医,医术高超。经过他的两个疗程治疗,母亲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她重新操持起全家的起居饮食。我读高中时,饭量大增,母亲总是多做一倍的饭。看着我狼吞虎咽,她会唱起童谣逗我:“小幺儿,喝酒来,启面馍,包韭菜,扑哩扑咚十二外,肚子疼,直打摆,贪吃鬼,真活该!”唱完便笑了起来,接着叮嘱我:“不管家里遇到多大的困难,你要有乐观态度,积极面对,坚持读完高中,咱家不能没有一个高中毕业生,将来有机会了,你还要考大学。”母亲的话语如同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困境中始终坚守自己的梦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丽娃河上的夏雨桥——华东师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身体稍好后,又开始纺线织布。立秋后,她织出红黄蓝绿条形棉布,裁剪制做成床单,给每个孩子都换上新的,还给大姐和二姐家送去两床。从二姐家返回后,母亲又忙不迭地为二哥缝制衬衣。我有些疑惑地问:“二哥在部队,有军装穿,这些衣服他用不上吧。”母亲却温柔地说:“虽然他有发的衣服,还是想让他穿上妈亲手做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衣服缝制完成后,母亲又开始准备家乡的特色美食。她将小麦面粉与芝麻、花椒叶、小茴香粉、白糖、鸡蛋和食盐等食材混合,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圆圆的面皮,再切成指甲盖大小的菱形小片。随后,她将这些小片放入热锅中摊开翻炒,只见它们在锅中逐渐鼓起,变成一个个胖乎乎、干爽爽、脆生生、香喷喷的小零食,这便是家乡闻喜特色美食——炒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切准备妥当后,母亲轻声对我说:“我想去部队看看你二哥,他一个人远离家乡,没有家人在他身边,一定吃了不少苦。”我替母亲给二哥写了信,告诉二哥,母亲即将去看望他。那一刻,我深刻地感受到母亲对儿子的牵挂,无论孩子多大,无论距离多远,这份思念都不会有丝毫减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2年9月,我送母亲去车站。她带着给二哥的衣服和吃食——炒摊,踏上了北去的列车。母亲从未离开过家乡,第一次乘坐火车,我给她备上了感冒药、晕车药和痢疾药等几种必备药品,希望她能应付20个小时的路途颠簸。那天,二哥提前就到车站等着,顺利接上母亲,安顿在部队招待所。一周后,二哥来信说母亲一切安好,饭食也不错。母亲还叮嘱我们好好学习,照顾好父亲。父亲让我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母亲多住几天。我按父亲的意思写了信,却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很想母亲早点回来。”半个月后,母亲回来了。父亲责怪她怎么不多住几天,母亲却说她闲不住,也想早点回来。得知是我写的那句话后,父亲狠狠批评了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自己,却没为母亲的健康和感受考虑,深感懊悔不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中毕业后,高考尚未恢复,我只能回乡务农。开始做过扫盲教师,后来但任过民兵排长和生产队长。那一年,母亲去世了。我悲痛欲绝,但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继续朝着更高的目标努力。我回到母校,做了初中数学教师;接着又被指派为五年制学校的校长;恢复高考招生后,22岁那年,我考入大学,后来又读硕士,博士,成为教授和博士生导师。回首往昔,母亲的爱如同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亮了我人生的每一步。让我在困境中始终坚守自己的梦想,一路前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将参加University of Sheffield学位授予仪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母亲已经离我而去,但她的身影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我遇到困难,想起母亲在织机上忙碌的身影,想起她对我的叮嘱,我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前行。母亲,您虽然离开了我,但您的爱将永远伴随着我,直到生命的尽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慈母一生,为我受劬劳,为我添烦恼。思母之情,念母之恩,泣血立碑,以全孝道。君生于乱世,长于寒门。一生勤勉,劬劳不辍。温柔平和,贤惠善良。针黹传情,缝补春秋;抚儿育女,含辛茹苦;操持家务,无怨无悔。虽无显赫功名,却有慈母大爱。久患哮喘,后转心肺。虽经全力抢救,仍于五旬有五溘然长逝。今驾鹤西去,遗风犹在。愿君于泉下安息,子孙永铭母恩,世代不忘。</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