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作者:郭艺柔)

铃铛(曹志霞)

<h3> 从我有记忆起,耳边就常是虫鸣、鸟鸣,是风吹树叶的哗哗声,是夜晚的圆月高悬,是漫天繁星。<br><br> 那时候小小的院子里,是我和爷爷奶奶三个人的。中间的花池里有大理花,有地雷花,我最爱的事便是蹲在边上捡一颗颗形如地雷的花种。记着每逢过年,仡佬屋里的大缸里有奶奶和爷爷炸的肉丸子和夹香,我总爱偷偷潜入塞上满满嘴,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出现。<br> 还记得有一尊观音佛像被爷爷奶奶好好地供奉在第二间屋子。小时候的我时不时会学着爷爷的样子,在那个满是檀香味的屋子虔诚跪拜。旁边是老式复古的面柜,好大两个,爷爷的二八式自行车,自打他上了年纪就放在那里被灰尘覆盖着。<br> 第三间书房里算是摆上了比较新式的木床,奶奶的缝纫机靠着床边被奶奶盖着干净的花布,角落里的大礼柜里是爷爷奶奶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而屋子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炉子,那是爷爷奶奶炸丸子炸糖花的地方。<br> 第四间的电视机立在铺了铺了玻璃的木柜子上,玻璃下面是年轻的爷爷奶奶,小小的我和稚气未消的青年爸妈。抽屉里是爷爷的手机和各种本子和笔,还有些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旁边是一个老式的高低木柜,爷爷奶奶每年给我的压岁钱都从那里,奶奶打开包的厚厚的布料,一层又一层的,最后取出崭新的百元大钞拿给我。后墙的沙发上面挂着爷爷亲手定的十八元帅画像,画像的旁边是黑白照片组成的合集,我的教师太爷眉目深邃的翘着二郎腿,太太也一脸慈爱的笑着,小时候的姑妈和爸爸也在黑白的照片里出现着。过来便是爷爷奶奶亲手盘的土炕啦,一到冬天我就会裹着毛毯,在烧的最红烫的地方坐着,眼巴巴地等奶奶在炕边的炉子上用大勺子给我炒鸡蛋吃。<br> 最后一间屋子的门口时常是挂着要晾晒的辣椒,屋檐上每年都有燕子筑的巢,爷爷告诉我燕子在我们家筑巢是选了我们家家庭合睦,吉祥幸福。 里面便是爷爷的库房了,粮食在角落一包包地整齐码放着,爷爷的以前种庄稼的家伙什规规矩矩地被收拾在一侧。<br>  </h3> <h3>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爷爷的后院。那里有烧馍馍的土烤箱,有鸽子房,有鸡笼,有可爱的小狗熊熊(它被葬在满是果香和花香的园子里,我相信它不会孤单的吧)有羊圈。小时候我是爷爷的小跟班,每次爷爷去喂鸡,喂羊时,我总在脚边跑来跑去,所以回到前院时,不免会踩上一脚的鸡屎、羊粪,所以爷爷就为我专门砌了一条水泥小路——一条属于我的路。<br> 后院的隔壁是果园,玫瑰树上的玫瑰常常是奶奶用来做香香的玫瑰卷卷,葡萄藤在爷爷搭好的木架子上任意的盘踞旋转,高大的梨树、杏树、苹果树上满是沉甸甸的果子,叶子超级大片的牛蒡肆意生长着,带刺的毛球总会被我带回家里,旁边是大片的苜蓿和土豆苗、胡萝卜苗。再往前走就是爷爷专门为我种下的草莓地啦,夏天开的是白色的小花,而后结绿色的小果实,每天我都会蹲在旁边歪着脑袋问爷爷怎么还不长大,怎么还不变红。<br><br> 如今真的长大啦,这个时节街上随处是又大又红的草莓,而再也吃不出那时候的味道了。这一切都将随着机器的轰鸣,变成一捧黄土,一片空白。老房子拆了。<br><br> 还记得两年前,爷爷去世是我守的夜。我看着瘦削的爷爷因为癌症折磨的脸庞重新饱满起来了,就那么安详地睡着,我看着冰棺里的他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学校台阶上,他背着手笑眯眯地说,又到周五啦,爷爷来接你啦,又闻到了每年沙枣花开满屋子的清香,又坐着爷爷的自行车的横量,捂着鼻子路过满是猪粪味的猪场,又和爷爷连中四瓶“再来一瓶“的冰红茶,又和爷爷透过蒸包子的热气看王爷爷端着两笼包子腾云架雾而来……。其实很早就收到了充满爱意的花,是爷爷沿路折的沙枣花枝子,感受过很多很多的幸福,是有自己的小羊,后来爷爷把那只小羊变成羊群的领头羊;和爷爷去鸡窝里摸温热的鸡蛋,奶奶再用勺子在炉火上给我炒鸡蛋,看舌头一半紫一半粉的小牛,温顺地向它的妈妈撒娇,从小猫手里抢来的鸽子后来变成了围着被子的我手里美味的鸽子汤。虽然爷爷已经不在了,但很多人都夸我的字写得好看,他教我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属于他的东西。记忆里还有爷爷的巧手用木头做的秋千和高跷,记得那一次,爷爷一脸骄傲地跟我说,年轻的时候他踩特别高的高跷,屁股一撅就能坐到房顶啦,我那时候总顺着爷爷手指的地方看向屋顶,心想那得是多长的高跷才能够做到,而奶奶就在一旁笑骂着都这把岁数了还回忆年轻的时候呢……。<br>  如今这些东西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但我将会在很多年以后,再次看着我的这篇回忆录重温重温重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