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春分前的泥土尚带着料峭寒意,铁锹翻起的湿润里已跃动着生命的气息。今天植树节,早饭后,我到环城公园散步,看到公园里盛开的玉兰花,突然想起秦岭深处那株一千二百岁的玉兰王。春风里新叶轻颤的幼苗,与千年古树在时空两端遥遥相望,恍若看见生命长河奔涌不息的壮阔。</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长安城的古树总带着史册的沉香。古观音禅寺的千年银杏最是通透的时光信使,春来在佛殿檐角挥毫写意,把梵音译作满庭新绿;秋深时抖落一地金箔,为青砖铺就盛唐的华毯。游人总爱仰头数算枝桠间漏下的光斑,却不知盘曲的纹路里深嵌着玄奘译经的烛影,褶皱的沟壑中沉淀着李白醉卧的月光。</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骊山脚下的胡王汉槐最谙静默的智慧。两千三百圈年轮里,它看过阿房宫阙的烈焰,听过华清池畔的羯鼓,如今依旧在校园里撑开如盖绿云。课间童声掠过树冠时,那些深埋地下的根须是否会轻轻颤动?秦汉的夯土层与当代的混凝土在此奇妙交融,年迈的枝干始终托举着稚嫩的琅琅书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最动人的莫过于古树与人的相知相守。厚畛子镇的玉兰王记得采药人虔诚的指尖,环城公园的新玉兰在晨雾中颔首,将今人的驻足凝望写入年轮,楼观台的银杏听过老聃门生的辩经,小雁塔的国槐见证过波斯商队卸下的琉璃盏。这些苍劲的生命不是博物馆的标本,而是依然呼吸的典籍——当春风再次拂过辋川王维手植的银杏,飘落的岂止是金黄蝶翼,分明是摩诘诗中滴落的山水清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驻足花前整理被晨露沾湿的衣袖,远处古观音禅寺的晨钟正穿透薄雾。泥土中的幼苗与千岁古树共享着同样的星辰日月,年轮里沉淀的不仅是沧桑往事,更有生生不息的期许。当我们把希望栽进春天,或许也该向那些守望千年的绿色长者深鞠一躬——它们用年轮编织的时空经纬,正在为每片新叶书写永恒的传奇。</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