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辞赋选序(文学评论)

印邑尘心

谷子辞赋选序

文/印邑尘心

辞赋之道，起于诗骚，流乎汉代，雅于唐宋，汇于明清，而复兴于今也。其用则先行于庙堂，而雅颂祖宗之功德。其后或讽喻时事，或盛赞景物，或倾吐一己之心声，而辞赋之内容遂丰富焉！盖古之为乐者，于诗歌则读唱，于辞赋则诵吟，而辞赋吟诵之历史久也。《赋鉴》云:“凡辞音之起处，人心必生。人心生处，其必有物。感於物而动，心之常态；形於声而吟，人之常事；声相应而变，句相合而篇，篇有韵而成诗赋。比音而乐者，以舞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而诵吟长短韵句，辞之所由生，赋之所以成，而其本出乎人心感於物也。是故感而哀心者，其辞声咽而悲；其感而乐心者，其赋音舒而畅；其感而喜心者，其辞语发而散；其感而怒心者，其赋音粗而厉；其感于敬心者，其辞句直以廉；其感于爱心者，其发声和以柔。此六者非因人性而起，实感於物而后动也。故为辞赋者，能以礼导民志，能以乐和众声，能以教壹其行，能以警防其奸。所谓汇仁义礼乐刑政于教化，同民心而治世，导善性以正行也。”可见辞赋之功用实为教化大众而治理心性。

　　今吾友李学文，学赋于静山赋学院灵樱子赵薇女士，垂十四功夫，终成正果。其辞作之形式也，遵和雅而整齐；其赋篇之内涵也，赞山河而瑰丽；其精神之畅顺也，若江河而浩远。所谓针砭时弊，不遗余力；赞颂城乡，何惜文字！其词或清新雅丽，其句或雄浑宽博，其声或抑扬顿挫，所谓辞因景而出，赋因情而生焉！

　　古之君子以文字修德者，狂则思礼，佚则思初，安则为文，以拘束內意而渐臻于至善也。《辞概》云：“衣食丰足，文艺乃兴”。吾友李学文，好学而谦逊，以诗歌辞赋为修养之舞台，礼赞祖国山河景点，可谓勤奋。其情积而盈内则溢，溢而畅顺则文，文而行之于辞赋，于是才华外现而佳作频出也。

　　夫作辞赋者，不独陈铺景物与人文也，必融入思想之内涵，方得为之形神兼备。古之君子以谦退为礼，以损减为乐，是教化后人不争名夺利而为乱他人也。今之辞赋者，多数或以征文得奖为目的，或以琢句显才为终旨，虽博采人文，铺描景物，协比声律，以呈华彩，然终缺补短移化兼助流政教之功用，而入于浮华浅薄之列。吾友李学文，因退休后时间有余，兼有勤学苦练之能，十四年间于赋学次第呈功，先得文章之形式美，再得辞赋之内涵丰，于是终入乎辞赋之堂室，而《二十四节气赋》实为其登峰之作。古之所谓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声兴而士奋者，其欲调和民众、谐合邦国也。今神州楼房林立，万器缤纷，正是复兴文化之时。吾友李学文，顺应时势而歌咏之，赖其有怜民爱物兼赞党颂国之意，故其思想堪称积极，精神契入健康而为文范也。

　　逢此经济建设之际，享乐之风弥盛，治道亏缺而靡音时有；歌诗辞赋之乱者，日造文字垃圾而不自知，几盈于网络也！幸静山赋学院灵樱子树旗垂教，赋坛才得以规范，吾友李学文不顾自身年长，抱谦怀而法兑泽，纳万泉而成深池，故终步入辞山赋岭之巅，而发正音以咏世，作华章以赞时。嗟夫李氏，凭数十年之阅历，其辞音生于心，而其情动於中，故能藉对仗之形式，拟句成文谓之赋。其遵治世之音，故其语安而乐，正以和；其厌贪墨之吏，故其句怨而怒，诚且实；其悦引人之景，故其段高而亢，愉而畅。其辞声通正，而宫商生；其情感填中，而角徵现。其次第铺排，使文风不乱；其引吭歌咏，而内意舒张，故李氏学文也，诚属当代文字之精英。

　　大凡古今之作辞赋者，必先得其形式美，然后文字具乎艺术性。立足于此，能渗入哲思伦理以启迪读者，文章方具备思想性。如此，则艺术与思想之双翼始全，而辞赋之修养方可谓之登堂入室也。否则，以当今之多数作辞者，仅限景点人文之铺描，虽对仗工整，语言华丽，典故众多，终因个人思想浅鄙，而足止于辞赋之入门处，故举目而寻当代辞赋之擘手，尘世中几难见乎身影是也。今李学文精研辞赋，十四载不掇，终使其形神兼备而铺描随意，诚属大器晚成。

　　夫辞赋之学，通于雅乐，和于伦理，汇于教化，若知形式而不知内涵，则仅得其躯壳而失其灵魂，此当代辞赋界之通病也！故喜辞赋之音而不知其理者，不得其真道。若明其理，必得其真，而后可点评今古辞赋，而不丧失客观也。是故审作者之精神，知其见识之宽窄；察辞赋之内意，观其哲理之深浅。立足于彼之视角，主客泯消；赏识于彼之眼光，物我混一。于是闻其语而知彼音，审彼音以晓其乐，得其乐以知彼心，顺彼心而导其善，而后文章之治道始备。是故不知辞理者不可与言辞赋，不兼形神者不可与言艺术。作辞而求乐音，雅颂山川，是礼赞天地矣；为赋而教民众，导引蒙恶，是乐化良善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而德者得也。辞赋遵此，方为正章，否则必落入浮华浅鄙之列，而终属辞界之野狐禅。

　　今吾友李学文，得《菜根谭》中圣贤思想沐浴，如是作诗歌赋作，使形神合一而呈辞乐之隆如《二十四节气赋》者，实属当前赋界之妙音。礼赞之趣，清而和也；乐颂之声，雅且规也。如清泉流淌，一湾九曲而音韵连绵；若佳飨入内，爽口舒神而内涵丰沛。是故斯人之辞赋也，遵阶梯而进，具匠心而新；消名利于语间，充仁义于句里，故能导民平好恶而行人道之正也。盖其得古贤“呈哲思以启蒙开悟，琢妙句而舒内养心”之旨趣，故其文章实为当前辞赋之楷模也。

　　盖辞赋之学，起于人之感物，辨乎美丑，好恶成焉；因好而颂，铺排成篇。若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物至而人化物，人则易穷其欲，而生悖逆诈伪之心，而为淫佚作乱之事。是故古贤制礼乐而陶性，诵歌诗以冶情，为节人欲也。后衍歌诗为辞赋，以祭逝者、追祖德，而教化后昆，是知其功用不在陈铺，而在乎化育也。于是辞赋之学，渐成专门学问而千年有续。后世学辞，一则得其物之铺排，二则得其理之陈布，三则物与理交而列举，于是辞赋脉胳遂分为三。观今之赋界，得一者遍乎赋界，得二者仅一二人而已，得三者偶有四五篇佳作，是知赋分三派，入门者众而入室者寡。今李氏兼具三派，是知其为当前赋界之巨擘也！

　　是以辞赋之学，乐则共鸣，厌则不敬；共鸣则亲，不敬则贬。亲则能聚，贬则必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琢句雕章者，辞赋之形也。礼义立，则贵贱等；辞赋成，则内意和。如此能因仁友爱，因义规范，而作者与读者之心得治矣。

　　故辞赋之道，当立足于仁义礼乐，方有人之精神。若脱离之而纯粹铺描景物人文，则易陷于有物无灵之境地。作辞者因仁而和，因义而通，因乐而静，因礼而文，故能呈赋作之纹理，以语言化己化人。古之所谓内乐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正以此也。是故善为辞赋者，能以辞入乐，和音广散；能借赋谈理，哲思普启。登高而咏，谦心与天地同和；抱德长吟，卑礼与四时同节。于是百川广纳于腹，万物生长于胸，而能与时空并体。心境如此，不贤而贤，不圣而圣，辞赋之修养始可告大成也！

　　吾友李学文，其形也清雅俊秀，其神也仁和灵动；遵伦理而孝信，守国法而贞忠；抱一腔之激情，咏天地之和气；采百家而作赋，赞阴阳之至德。称其文彩斐然，内意俱足毫不过也！盖其年愈七旬，而能中正无邪兼庄敬恭顺，实赖贤德蓄中，故其所作辞赋能腾腾然呈和睦之象，铮铮然涌金石之声，此吾静观其十四载而终仰敬于彼之故也。

　　考乎古今辞赋之源，则必尊诗骚。诗者，颂王者之功德也；骚者，赋一己之苦闷也。盖古之王者功成作乐，制礼安民，必借乎雅颂之声；而古之志士失意落泊，常感于辞赋之内。究其本质，则因感而作也。于是后人继此体裁，衍变不穷，罗天地山川、花鸟鱼虫等入其中，内容遂得丰富，而辞赋名篇也如笋春出，此辞赋学之大盛也。

　　今之中国，正逢文化复兴之时，生存压力使大众无法专心学术，故学术之巨擘难生，而辞赋学之津梁也难遇，诚可叹也！所幸部分学者衣食无忧，兼自身爱好之故，使得学术之原渐臻乎郁郁青青，而辞赋学也得以发展。吾友李学文，成长于静山赋学院，于辞赋学终成乎参天巨树，虽属繁荣时代之一产物，然终不离于自身之努力也。所谓穷本者知变，著诚者去伪，辞赋之精神在此，而礼乐之教化遵斯。今李氏立足辞赋而修养一己，是顺其情性而欲臻完美，借其文采以养德厚也。

　　《赋鉴》云：“目敝则视野不宽，心傲则劝谏不进，自大则人言不听，内私则一己是尊。盖其心窄而私我，伪而不真，慢而犯节，利则忘本，群而思欲也。如是以作辞赋，则常坠入浮浅之列。是故欲得文字之精华者，必涤荡一己之邪气，而养平和之内德。”以此度之，则李氏能得辞赋之精华，必赖乎内无邪气而心意平和也！

　　或有人问余曰：“以辞赋之小道，而君大谈礼乐教化，是辞赋之本质邪？”余答曰：“然也！夫人能反情以和其志，比贤以成其善，则奸声乱色不留眼耳，而惰慢邪辟之气不损身体。今藉辞赋之舞台，使心先皈依于作文之法则，心渐顺正而行渐归实。于是依和音而修至德，著物理以察清明；饰纹理而不乱，遵音律以铿锵。直至乎心愉体畅，血气和平；除蔽易俗，人我归宁。是故，辞赋之功用大也哉！

　　夫辞赋者，载德之舟车也。作辞者，以句言其志；作赋者，以文咏其声；感而舞者，以舞动其容，是乐气推之也。故作文者平素当绝虚除妄，纳善吸精，而作文时宜持开闸决水之情，方可音吭而文明，意恰以顺正，哲理相呈而文光发外，精华喷射而佳句盈篇。如是知文采节奏之饰，不如智慧内涵之深。独乐其好，不厌其真；备举其聪，何私其欲？是以辞成而义立，赋终而德尊，所谓“内修之径三千，而成道之途惟一”也！

　　于是知辞赋本文字之音乐，人情乃语句之内核。人乐必发诸声音，心悦则形於动静。故恶其心乱者，以雅颂之声导之；厌其心闷者，以雄浑之语舒之，此文士为乐之方也。是故人遵和敬，主客如亲；心乐文辞，形神有节。常听雅颂之声，心胸得广；时吟仁孝之句，经脉贯通。故以辞赋为乐者生中和之气，而情绪之宣泄也雅致焉！

　　《辞辩》云：“夫绳为直之准，衡为平之则，规矩为方员之制，而精神为辞赋之核也。作辞者，以景物为骨，以人文为肉，以感情为脉络，以警语为中核，如是始得辞赋之全体。文饰繁，情欲省；哲理深，内涵富。内德当使其隆，心识宜使其厚，始能守蜗居而不苦闷，步荆棘而不紊乱，而自修之功德日深焉！”今李学文得辞赋之全体，由此而知其内德隆而心识厚，此诚可圈可点、可喜可贺也！　

　　今借为文友作序之机，吾浅谈辞赋鉴别之方，难免浅薄狭隘！错漏之处，诚望方家指正。观乎李氏能晚岁学赋，垂十四年时间，终登绝顶而独树一帜，由衷为其高兴！有感于斯人之意志与才华，赞诗一首《赠谷子兄》，其词云：登高吟咏度流年，十载光阴內意谦。今日登临辞赋顶，襟怀处处涌云烟。甲辰岁丁丑月丁丑日夜一颗尘心敬序于贵州印江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