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孔乙己新传

董一平

法庭内，空气仿若被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紧紧扼住，沉重压抑，令人几近窒息。望向孔乙己，他脑袋低垂，几乎贴至裤腰，恰似一只被彻底击垮的公鸡，周身散发着颓然落败的气息。往昔那身勉强能充充门面的衣衫，此刻皱皱巴巴地挂在他身上，像是被龙卷风无情肆虐后的破布，凌乱不堪，惨不忍睹。头发如同惨遭洗劫的鸟窝，杂乱无章，脸色惨白如刚粉刷的墙灰，整个人憔悴得让人心生怜悯，哪里还寻得见半分昔日的风光？

法官面色冷若寒霜，仿佛能将周遭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其声音在法庭内嗡嗡回荡，每一个字都似千钧重锤，狠狠砸落：“经查明，被告人孔乙己道德败坏，行径恶劣，诱导多名女子，严重扰乱社会秩序，其行为已构成犯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这宣判声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劈向孔乙己。他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脊梁骨被瞬间抽离，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倒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深邃，如无尽的黑洞，灵魂刹那间仿若飘向了不知名的阴暗角落。

周围的人群刹那间炸开了锅，好似被点燃引信的火药桶，“轰”地爆发出一阵喧嚣。有人涨红了脸，满面怒容，高声斥骂：“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平日里看似衣冠楚楚，竟如此道德沦丧，令人不齿！”还有人满脸嫌恶，五官几乎皱作一团，犹如吞了一只令人作呕的苍蝇，一边唾弃一边摇头，口中喃喃：“我真是愚不可及，竟被这家伙耍得晕头转向，实在可笑！”这铺天盖地的指责声如汹涌潮水，朝着孔乙己猛烈扑去，可他却宛如被施了定身咒的木雕，眼神呆滞，脑海中如放映机般，过往的种种画面不断闪现。

谁能料到，这个凭借鲁迅先生笔下角色走红的网红孔乙己，最终竟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想当初，《孔乙己》一经爆火，那些媒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蜂拥而至，竞相报道。孔乙己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红透半边天。走在街上，时常有人一眼便将他认出，仿若遇见天外来客，兴奋地拉着他又是拍照又是索要签名，那场面热闹得如同盛大的集市。自那以后，他投身直播行业，频繁接代言，钱财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腰包，过上了曾经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奢靡生活，每日都沉浸在得意忘形之中。

刚走红之时，那些曾经对他肆意嘲笑的人，如同听到开饭锣声的饿狗，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鲁镇镇长听闻孔乙己的情况后，懊悔万分，不断埋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致使孔乙己流落他乡。彼时，鲁镇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创建特色文化小镇，正愁缺少大牌文化名人撑场面，孔乙己的成名，对他们而言，不啻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鲁镇镇长下定决心，在鲁镇举办首届“茴香豆节”时，千方百计也要将孔乙己请回来为家乡代言。经过一番费尽心思的运作，终于敲定了具体出场事宜。

鲁镇的短衣帮们一听说孔乙己要回来，个个兴奋得好似打了鸡血。他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回忆着当年与孔乙己的过往。这个拍着胸脯说道：“我记得真切，孔乙己常与我并排站着喝酒，那时我们相谈甚欢！”那个不甘示弱地接过话茬：“哼，有一回他身无分文，还是我慷慨解囊，替他付的酒钱，不然他可就尴尬了！”还有人抢着说：“孔乙己偷书被打那次，我好心帮他清理伤口，他还一直念叨‘窃书不能算偷’呢！”说着说着，有两人因说法不同，争得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差点就要撸起袖子动手。这时，一个年轻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当年孔乙己还亲手给我喂过茴香豆呢，那味道，我至今难忘，香得很！”

咸亨酒店的掌柜更是激动不已，赶忙将伙计叫到跟前，一脸严肃地叮嘱：“记住了，绝不要再提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的事，要是坏了这好事，有你好受的！”说完，他把柜台前孔乙己以前常站着喝酒的地方，用铁栅栏严严实实地围起来，上面立了一块牌子，工工整整地写着：孔乙己站着喝酒处。还恶狠狠地放话：“从此谁都不许站这儿喝酒，敢违抗，休怪我不客气！”

在首届茴香豆节上，作为压箱底的重磅环节，孔乙己施展看家本领。只见他伸出长长的指甲，缓缓蘸着黄酒，在纸上行云流水般连续写下六个“回”字。嘿，您还别说，孔乙己这段时间没闲着，已然考证出“回”字竟有六种写法！主持人见状，当场开启拍卖，从500两银子起拍。好家伙，这价格如同坐了火箭，一路飙升，众人你争我抢，互不相让，一路竞价到100万两，最终被一位神秘买主拍走。整个拍卖过程电视台现场直播，效果立竿见影，鲁镇作为特色文化小镇的知名度直线上升，简直要冲破天际。全国各地的游客如潮水般涌来，鲁镇的旅游收入迅猛增长，那数字攀升的速度，比火箭升空还快。许多短衣帮都不再种地，纷纷戴上红袖章，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景区管理员。他们傍午傍晚收工后，不再靠着柜台站着喝酒，而是大摇大摆地踱进店面隔壁的屋子，又是要酒又是点菜，优哉游哉地慢慢坐着品尝，那得意的神态尽显无遗。

孔乙己在这般众星捧月的环境中，愈发迷失自我，还得出一个所谓的“重要结论”：窃书不算偷。邻居阿三满脸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恰似一朵被狂风摧残得七零八落的败花，递上一包茴香豆，嘴里像抹了蜜般甜腻：“孔哥，从前是兄弟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如今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网红，往后可得多关照关照兄弟我，有好事可别忘了提携小弟啊！”还有众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想与他套近乎、拉关系，他家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孔乙己看着家中堆积如山的礼物，心里那叫一个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自觉终于熬出了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就差没在脑门上用霓虹灯写上“我最牛”了。

然而，随着名气如气球般不断膨胀，孔乙己内心的挣扎也日益加剧。每至夜深人静，他独自面对空荡荡的豪华房间，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曾经在破旧阁楼里苦读诗书的场景。那时，虽食不果腹，但心中怀揣的梦想如同一盏明灯，照亮前行的道路。可如今，被名利的洪流裹挟，他深知这纸醉金迷的生活如同泡沫般虚幻，却又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满心惧怕失去眼前的一切，担忧一旦回归平凡，便会再度坠入无尽困苦与嘲讽的深渊。他在心底无数次地质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渴望的生活吗？”可每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看着满屋的奢侈品，再瞧瞧手机里数不清的追捧留言，他又自我安慰道：“这不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吗？”渐渐地，他彻底习惯了这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日子，每日豪车接送，像个高傲的大爷般大摇大摆地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身边美女如云，如苍蝇般围着他“嗡嗡”乱转。他整个人变得极度膨胀，自认为无所不能，早将当初的初心抛至九霄云外，踪迹全无。

在成功哄骗了小美之后，一日，年轻漂亮的小美满脸崇拜，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娇声说道：“孔老师，我可崇拜您了，您能不能给我讲讲您的传奇故事呀？我对您的经历，好奇极了！”孔乙己看着青春靓丽的小美，心中那点邪念“噌”地一下冒了出来，如同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地瞬间燃遍全身。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小美靠近，今日送个精致小礼物，明天带她去奢华高档场所。小美涉世未深，单纯如一只未经世事的小绵羊，很快就被孔乙己的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所谓的“传奇人物”。

可孔乙己这贪心不足的家伙，并不满足于此，又盯上了大学生小丽。小丽单纯善良，如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毫无心机。孔乙己凭借如日中天的名气，加上那套能把死人说活的花言巧语，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小丽哄得开开心心，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她的好感。这家伙一边与小美情意绵绵，如胶似漆，另一边又对小丽展开热烈似火的追求，在两个女孩之间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来回周旋，乐此不疲。

纸终究包不住火，小美和小丽还是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两人气得火冒三丈，如同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气势汹汹地找孔乙己当面对质。此时，周围已围聚了不少人，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小美气得浑身直哆嗦，脸涨得像熟透的西红柿，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她用手指着孔乙己，声音颤抖，哭着说道：“我如此信任你，把你视作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怎能这般对我？我付出一片真心，你却这般辜负！”说完，忍不住上前用力推了孔乙己一把。孔乙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神慌乱地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嘴唇嗫嚅着，却又说不出话来。小丽也是满脸失望，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眼眶红红的，咬着嘴唇，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才华又有品德的好人，没想到你是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孔乙己心里清楚，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却仍心存侥幸，天真地觉得或许能像泥鳅般滑不溜秋地躲过这一劫，继续逍遥自在。

随着调查如抽丝剥茧般逐步深入，孔乙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一件一件被无情揭露。他不仅脚踏几只船，还利用自己的名气诱导、欺骗女孩子，手段之恶劣，令人发指。证据确凿如山，铁证如山，密不透风。最终，他被送上法庭，接受法律公正而严厉的审判。

从法庭出来，孔乙己被押上警车。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熟悉却又仿佛变得无比陌生的街道，那些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地方，此刻显得如此遥远。他不禁忆起曾经那个穷困潦倒却怀揣梦想的自己，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模糊了双眼。曾经，他站在舞台上，风光无限，享受着粉丝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脚下。可如今，却沦为人人唾弃的阶下囚，遭众人鄙夷。他心里明白，都是自己的贪婪和放纵，亲手将自己的一切毁于一旦，一场绚烂的美梦瞬间破碎。等待他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还有那无穷无尽、如影随形的悔恨。

孔乙己的故事，不单单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对当下社会盲目追逐名利、忽视道德底线现象的深刻警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坚守内心的原则和底线，切不可让名利蒙蔽双眼，迷失自我，否则最终只能自食恶果。